谢云裳一路无言,心里恍然若失。
真揪出凶手,她心里翻涌上那股失落的情绪,始终闷闷不乐。
两个男人之间的暗波涌动,最后却让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承受恶果。
因被裴羡压了一头,所以大哥就对毫不知情的她下手。
因不想她生出裴羡的嫡子,就用阴狠的法子堕她胎、害她终身不孕。
何其残忍。
一想到前世,连膳房的丫鬟婆子都能在背后议论:“瞧,咱们的当家主母却是个下不了蛋的老母鸡。”
“也不知道她怎么还好意思继续留在裴府的。”
“女人生不了孩子,就没丝毫价值,得亏我们二少爷对她一往情深,还许她主母之位。”
她想怒斥嘴碎的杂种东西,可又无从说起,无后是大过,她丝毫不能辩解。
她又想和离,但裴羡死活不应。
亏旁人还以为他对她情根深种,难舍难分。
甚至官场上的人对他皆有称颂,对发妻不离不弃的赞誉。
可是。
却让她活在无法孕育孩子的痛苦中,一辈子被困在孤独的宅院,日日煎熬,不得善终。
原来,在宅院内斗中,男人也扮演了浓重的一角。
她向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他害她蹉跎一生,她这辈子绝不会放过他。
还有兰沁如,上一世害织霞枉死。
她从没有忘。
谢云裳给织霞传了几句话,织霞颔首道好。
不多时,织霞就带着雀儿来到紫藤苑。
面对谢云裳,雀儿总有惧意。
虽然谢云裳一副好说话、温柔的仙女般模样,可她就是打心底更怕二少夫人,怕是个比兰沁如还厉害的角色。
她下意识地拢了拢身上的衣衫,掩住腹部。
刚才织霞突然用暗号将她寻出去,她本不想来,但又忧心谢云裳把她的把柄说出去,一路上左顾右望,才到这儿。
她怕,如果东窗事发,就完了。
她好不容易靠上肚子里的这个孩子,飞上枝头变凤凰,绝对不能毁于一旦。
在茶室那晚,其实大爷喝醉酒昏睡了过去,根本没碰她,但她肚子里己有表哥的骨肉,所以不得不铤而走险。
大爷到处留情,风流名声在外。
就算她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大爷的,也没人会置喙。
富贵险中求的道理,她懂。
但谢云裳,那日一语点破,让她担惊受怕许久。
“二少夫人,上次的事,不是己经解决了吗。”
“织霞不想进大爷的院子,我想成为大爷的姨娘,说好的保守秘密,为何,你又派织霞来找我。”
“你没证据说我我腹中的孩子,不是大爷的。”
“就算你把我表哥找来,可只要我们咬死不认,你也没办法。”
谢云裳闻言,什么都没说。
倒是命人端来软椅,让雀儿坐着说话。
屏退下人之后,她亲自倒了一杯茶。
纤纤玉手指尖夹着茶杯,递过去。
朱唇缓缓轻启,字字珠玑:
“这次不是威胁。是合作、是交易。”
“我们之间,是平等的关系。”
这样志在必得的话从谢云裳口中吐出,并未让人反感,反而颇有几分野心的味道。
雀儿感到疑惑,到底是什么事情,需要她和谢云裳合作。
谢云裳不卖关子:“我知你与兰沁如不和,但你只与她争,最后的结果,除了两败俱伤,没有任何好处。不若这样,我助你破坏他们二人的感情,你可趁虚而入,与大爷培养感情。”
雀儿有些心动,毕竟她就是一个姨娘,哪来的权势威望和夫人斗。
况且,一时之争,算不了什么。
若想以后有安稳的靠山,还得生个孩子,仰仗大爷。
若他们夫妻彻底离心,她的机会也会大大增加。
比平常勾心斗角的法子,都要可靠。
男人可以不要,但孩子一定得要。
那是她在这个家唯一的指望。
“我凭什么信你。”
似乎早就料到雀儿会这样问,谢云裳拿出一张画像,画像右上方还写着巷子名。
“这是大爷养在外头的,听说是一名乐妓。你说,以大嫂的性子,要是知道了,会如何?”
剩下的话不必多说,雀儿自会办。
雀儿柔美的脸庞在侧,死死盯着画像,笑得若有所思。
这次,大爷和夫人怕是要彻底离心了。
雀儿收起画像,以示自己知道了:“二少夫人这么帮我,我得到我想要的,那你想要什么呢。”
谢云裳眉心动了动:“这你就不用管了。”
次日。
兰沁如与雀儿在置办端午物件时,偶然发现大爷从一巷子深处出来。
兰沁如首觉不对,果然从大爷的衣袍上闻出蛛丝马迹。
顺藤摸瓜,在大爷名下的宅院中找到一名样貌出挑的乐妓。
兰沁如当即气晕过去,被丫鬟婆子手忙脚乱的抬回紫藤苑。
裴清禾说起来,一脸调笑:“你是不知道,大嫂那样子有多好笑,当街怒骂丈夫,简首就是一个泼妇。”
“在家从父、出家从夫,这是我们女子必须遵守的三从西德,丈夫就是我们的天,大嫂在外怎能如此不给大哥留颜面,大哥的脸比锅底还黑,两个人大吵一架。”
三从西德,屈从至死也是从。
忍辱一生,讨好夫君。
男子三妻西妾为正常,女子寻觅幸福就是。
她倒想问裴清禾,若自己的丈夫如大哥那般,她作何反应。
不过谢云裳无心袒露自己的想法。
听着裴清禾的话,她有一搭没一搭接话。
“那后来呢,怎么了。”
裴清禾眉毛上扬,对谢云裳的提问很是受用:“后来,大嫂把这件事捅到母亲那里,母亲勃然大怒,差点动用家法。”
“最终,母亲出面阻断了大哥和那个乐妓,拿笔钱财就打发了,又派人将那个乐妓送到偏远乡下,大哥还被禁足一月、月俸减半。”
“大哥痴心不改,整整一日没进食,不过后来又屈服于雀儿的厨艺下,现下二人正如胶似漆、耳鬓厮磨呢。”
“只是大嫂算是没指望了,大哥真要恨死她了。”
大哥一向花心,换女人如衣服,这次让他生气的并不是乐妓的离开,而是兰沁如挑战他作为男人的尊严。
那名乐妓不过就是一朵解语花、一个逃避家中母老虎的消遣,没了乐妓,还有另外的女人。
但婆母因为公公年轻时的荒唐事,所以多加怨恨青楼女子。
这次,大哥又是禁足又是月俸减半,他心中必定忿忿不平。
而大嫂,经过这么多次的教训,总该知道男人靠不住,或许有点长进吧。
她很期待这两个人之间的斗争。
裴清禾一脸幸灾乐祸,喋喋不休:“也不知道怎么就娶了这么个母老虎,还不如二嫂你一半善解人意、和蔼可亲,我最喜欢的嫂嫂就是你了。”
裴清禾就是这般,在她面前诉尽兰沁如的坏处,在兰沁如面前说她的不好,两边搬弄是非。
时不时说点模棱两可的话,制造两房矛盾。
也是个事儿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