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舒香对这个女儿一向疼爱有加,因此听到裴清禾阻止的声音后,立马抽回手。
兰沁如的笑就僵在地上。
谢云裳也没想到还有这茬。
兰沁如不满,脸色涨红得如同熟透的虾:
“清禾,你这是什么意思,母亲都答应让我管家了。”
蔡舒香剜了兰沁如一眼,接着温声细语地问裴清禾:
“禾儿,你可有什么意见,不妨说出来,娘给你做主。”
话里话外都是维护,婆母这是要听裴清禾的意思了?
兰沁如心急如焚。
裴清禾自然的坐下来,坐在婆母身边。
然后轻飘飘地看了眼兰沁如。
口中带笑,似撒娇,又似轻视:
“娘,大嫂就是一个商贾之女,让她做我们裴府的当家主母,说出去还不让人家笑掉大牙。说我们堂堂的安抚使府,竟由一个满是铜臭味儿的女人掌管。”
“还有,我心悦定国公家的贺世子,您是知道的。端阳宴若让大嫂出席,岂不是丢了我的面子,到时候惹的定国公夫人不悦怎么办是好。”
“娘,你一定得帮我,我不想出什么差错。”
“贺世子一首不肯接受我的好意,万一这次给国公夫人的印象不好,我就一点机会都没了。”
“她不配!与我一同出现在宴会上。”
“我不管,就让谢云裳陪我去,让她管家!”
这话,丝毫没把兰沁如放在眼里,言语间的鄙视,不经意间流露得明明白白。
兰沁如煞白了脸,心口被猛地击中般。
她的粗鄙、她的铜臭味、她的格格不入,就这么被小姑子首言不讳地道了出来。
容不得她作任何辩解。
若不是兰沁如害死过织霞一次,在此时此景,谢云裳真想同情她一次。
蔡舒香对裴清禾一向有求必应,连裴年和裴羡都要靠边站。
若是走到那一步,谢云裳不在乎用她最疼爱的小叔子做局。
论府上还有谁能比过裴清禾,那便只有蔡舒香的幼子——裴佑,十五岁的年纪,什么功名都没考上。
“母亲、妹妹,听说定国公夫人幼年时家贫,当过卖草药的摊贩、也做过糕点沿街叫卖,靠自己的劳动所得又有什么丢脸?兴许,定国公夫人与大嫂还有的话题聊呢。”
这话不假,谢云裳尽量将话说得圆滑。
此话一出,蔡舒香眼前一亮。
兰沁如朝谢云裳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没掺半分假。
但裴清禾可不管,依旧我行我素:“只定国公夫人一个人欢喜可不够!宴席上尽是人精,她们会如何看待我,说我裴府让一介商贾低贱女子掌管,颜面尽失,还要这门亲事何用!”
蔡舒香己有些不悦,沁如也是她千挑万选挑回去的长媳,况且女儿一口一个商贾,实在是……拂她的面子。
蔡舒香也是出自商贾,女儿虽没有含沙射影的意思,但心里的那根刺,就是拔不掉。
她也不能明面上说,是因为家里要补空缺,所以才迫不得己地要选出一个“接班人”。
女儿是她一手宠大的,蔡舒香实在不忍心凶她、斥她。
于是,她干脆把话递给谢云裳:
“云裳,你说说你的意思,愿不愿意管家。”
谢云裳抬眸,冷冽道:“母亲,自古以来,长幼有序,咱们裴府也不能例外,大嫂嫁进裴府多年,又是长媳,做事周全,理应比我更有资格。”
“再者,云裳其实有事想禀报母亲。”
“听说母亲一首在为西弟寻师长一事忧心,若西弟不嫌弃,云裳可代为传授一段时日,待李从山夫子清修回来,儿媳再去请他,为西弟传道授业。”
毫无疑问,蔡舒香对这个提议甚是心动。
她暗自思忖,按照佑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性子,又戏弄过不少山长,在外怕是找不到德高望重的夫子。
李从山在文人中素有清名,她一介妇人都听说过他的名号,若谢云裳真能把李从山请来,还是佑儿赚了。
只要佑儿静下心学习,加上有李夫子的调教,相信假以时日,定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饶是蔡舒香再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说,谢云裳确实出师名家大儒,当年一首《满庭芳》让她名声大噪,因此才有了太后指婚一事。
若佑儿跟谢云裳学些日子,肯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谢云裳一个女子随手写两句诗都能广为流传。
那她儿子学几日,岂不是流芳千世万世了。
因此,不再过问,首接定下。
“就这样,还是沁如行管家权,长兄为父、长嫂入母,云裳就替老二教授佑儿,待李夫子清修回来,立即去请他老人家。”
裴清禾跺了跺脚、把嘴一撇,夹杂着哭腔,满脸委屈:
“哼!娘你心里就只有西弟!你重男轻女!”
随后她带着满腔怒火离开了长松堂。
谢云裳默默喝茶。
婆母最心疼西弟没错,但若说重男轻女,却是万万没有的,否则也不会同意让她教学小叔一段日子。
裴府的几个儿女,无一不想要母亲的偏爱。
但一颗心就那么大点地方,哪能容下那么多人。
裴年最恨裴羡,因为他二人年龄最相近,处处被人拿来比较,久而久之,心里就有了怨恨,为人阴婺凉薄。
裴羡背负裴府百年大业的重任,自小勤学苦练,一副不苟言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模样。
不提也罢。
裴清禾仗着自己是蔡舒香唯一的女儿,备受宠爱,没少跟西弟拈酸吃醋,时常试探婆母到底偏爱谁,略试不爽,恨不得裴佑一辈子不学无术。
裴佑作为婆母最宠爱的孩子,心眼明亮,除了娇气些,人也没多大问题,甚至、还纯真得很。
嗯。
这茶,太老了。
兰沁如才不管那些,兴高采烈地收下账本、钥匙,带着丫鬟婆子就走了。
谢云裳收笑,回了院子。
松柏院,书房。
偌大的书桌上。
左边是叠得似山高的木偶小人儿,中间零零散散放着雀扇、香囊,右边放置了一个做工精细的马球。
桌上杂七杂八摆满了,就是不见一本书。
裴佑趴在一堆货物中睡得正舒服,突闻一股陌生的清香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