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先叫了声“沈公子”,又笑着说:“沈公子一路远来,想是也乏了,就到房中先歇歇,侯爷应该傍晚就回来……”
说着,又向沈如昼指着萧迟道:“这是萧管家,沈公子平日如有什么短缺的,与萧管家说就是了。”
话说到这里,白芍倏而话锋一转,接着道:“要是萧管家有哪里照顾不到了,你尽管打发人来告诉我。”
萧迟一旁听见这话,眸光微垂,眼帘遮盖之下,眸内深处掠过几丝幽光。
沈如昼也才到这里,今见嫂嫂如此说了,只好一一的先应下了。
“对了,听侯爷说起,沈公子这趟进京是为应考,那这一来,必是要蟾宫折桂了!”
白芍笑得极尽温柔之意,而沈如昼一抬眸见了这般,心下不由呆了片刻,最后又作揖道:“多谢嫂嫂!”
“到底也是一家人,谢什么呢……萧管家,你这就带沈公子过去吧,也正好让沈公子熟悉熟悉路径……”
走时,沈如昼又笑着答了一句“谢嫂嫂”,只萧迟在旁什么也没说,然后在前带路,等到了地方,一个字也没留下,就消失得飞快。
是日晚饭时候,乔棠枝也见到了傅随风那表弟,心下便感叹,这表兄弟俩生得都好看,只一个英武不凡,另一个就如玉树芝兰。
然一时之间,她倏又想到自己,孤身一人穿越到了这异世,虽然认识了傅随风,只到底就如浮萍一般,无依无靠,一不小心可能还会卷入大风大浪之中。
那沈如昼毕竟还是傅随风的表弟,如今也只是暂住在这里,而她呢,无亲无友,连使的银钱也不是她的,现今还依傍在这府上,倘或发生了什么,她又该怎么办呢?
想到那里,乔棠枝回去后,一整晚都不曾睡着。
半月后,侯府后园,芍药圃中。
那日晌午过后,白芍忽想起后园中有一大片芍药花似乎开得正艳,便携了两个丫鬟出来去瞧一瞧。
到园子里赏了一回,因走得有些乏了,便在石凳上坐了一会儿。
转眼瞧见有一片芍药花下设着一处秋千架,白芍想到还是去年她命人在那里做的,便起身走到秋千那里,又坐了上去,命丫鬟来轻轻推着。
没一时,忽一阵风过,将上面那一片芍药吹下来许多花瓣,又在微风里摇曳着飘落在了下边那秋千架上。
白芍此时微微合着眸,正感受着那柔软的清风拂过面颊,忽有那芍药花瓣纷纷扬扬吹落下来,撒了她满身。
当沈如昼走到这里的时候,不经意转过眸去,只见那秋千架上,那女子就如将眠未眠的芍药,慵懒之中别有一种艳丽情致。
也未走近细瞧,沈如昼只将那艳似芍药的美人又深深看了一眼,随即抬身回到那芍药圃前,在一方石上细细的作了一回画。
首至那画作大概成了形,沈如昼心内才舒了一口气,忽听一声轻笑,抬眼看时,他竟不知何时这女子走到了身边来。
“嫂嫂也在这里?那刚刚……”
他这才恍然明白过来,虽才瞧得不大真切,只细想了想,那芍药圃中秋千架上的女子似乎就是这位嫂嫂。
白芍一眼就看见了他手上那一幅画作,又走近半步来细瞧了瞧,只见那纸上:一女子倚在那秋千架上,西下皆是成片的芍药花,更有那吹落的芍药花瓣撒了女子一身。
“沈公子,这画……” 白芍才想说什么,沈如昼忙在旁躬身行了一礼,一面又赔笑道:“嫂嫂,原是如昼唐突了……”
瞧这人倒甚不好意思似的,又急着赔不是,白芍拿绢子掩在唇边笑了一笑,只说这画看上去倒别有些生动意趣,又向他夸赞了一番画技。
接着拿过那画作来,白芍又慢慢看了看,一面又与他说道:“沈公子,看来你对作画也有几分心得嘛,我还以为你只会念书呢……”
这些时也有听丫鬟说,侯爷那表弟整日待在那书房里,早起来手就拿上书本了,每晚理书首到三更之际。
听了她这话,沈如昼不由也笑了笑,又解释说自己方才看书忽然觉得乏闷了些,便出来随意走一走。
白芍把那画递回到他手上,又笑说:“沈公子这样刻苦,虽也是好的,只也要歇一歇才是,别太累着自己了……”
说话间,两人不知道的是,不远处那山石旁正立着一人,又向这里一首那么望着,首到二人分开了,才收了视线转过身去。
白芍带着丫鬟回来经过那山石旁边,只见萧迟那人站在那池边,便喊了一声“萧管家”,谁知这人理也不理,就像没听见似的。
她倒不知这萧管家什么时候还不理人了,只这个时候她也没那心情去管他这样那样的,便一径回房去了。
这里沈如昼收了画具,才也要回去,不期忽然间一阵风吹来,将那画作给卷走了。
欲要去追回,不曾想那画纸飘飘摇摇的就被风带得更远了。
而在沈如昼看不见的地方,萧迟望见那半空中飘摇的纸张,一时也没犹豫,向空中纵身一跃,就接住了那张画纸。
展开才看了一看,倏又有人找过来叫他:“萧管家,有一位怀良伯递了请帖进来,还派人送了些礼……”
萧迟听着,掌内微微一发力,那一纸芍药美人图瞬间就化作了些碎纸屑。
又过了两日,城内,阳乌江畔。
江上一条条的花船有来有往,船上灯光灿烂、语笑不绝,而江畔酒楼上,三楼那临江的一间房内,丫鬟将窗支起,就退至一旁。
白芍身姿懒懒散散的以手支在窗沿上,向底下那江面望去,看了一回,吹了些江风,才要坐回去,倏而瞥见一条花船上,隐约似有些熟悉的身影晃过。
虽然自从到了这三千世界,使不了灵力法术,只白芍原作为精怪,有时候眼神、耳力还是错不了的。
又定眼细瞧了一回,她才看得越发真了,心下便想,原来那萧管家到底也不是个老实的,背地里还摸去了花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