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七世残契》

祠堂坍塌的烟尘在归墟海上空形成诡异的漩涡云，苏琉璃从时之砂堆中挣扎起身，发现每根指缝都嵌着青铜卦签。签文在晨光中蠕动变形，竟渗出带着海腥味的记忆——最年幼的那枚签上，婴儿的啼哭声里混着七十年代铜铃的震颤。

"契约在树顶..."林雪儿的声音从半埋的青铜潜水钟里闷闷传出。钟壳的铜铆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剥落的铜绿在时之砂上拼出残缺的星图。当第七颗铆钉脱落时，整座钟突然解体，零件在砂粒中重组为老式六分仪，仪盘上刻着"海渊七宿"的方位角。

冷墨辰的珍珠微粒从六分仪刻度盘渗出，凝成巴掌大的玄龟。龟甲上的裂纹突然扩张成河网状，每道裂缝里都浮出张泛黄的羊皮纸——最早的契约上盖着苏琉璃婴儿时的带鳞足印，最新的那张沾着3021年的量子血渍。

"找到你了。"楚暮夜的机械骨骼从烟尘中踏出，胸口的青铜罗盘正在吞噬漂浮的时之砂。当他伸手抓向卦签时，盘面的"未时三刻"突然扭曲成"永世沉沦"，罗盘指针疯转着刺穿他的金属掌骨，溅出的不是机油而是带鳞的血珠。

祠堂地基突然塌陷成漏斗状，露出深埋的青铜树根系。盘虬的树根缠着七口蒸汽时代的潜水钟，每口钟的观察窗后都浮着张人脸——从1943年满脸刺青的海婆婆，到3021年半边机械化的林雪儿。最古老的钟体内，尸体胸口嵌着的血螺正在渗出蓝光。

苏琉璃的鱼尾鳞片突然倒竖，扎进掌心的青铜卦签。签文如活蛇般钻入血管，带来七段撕裂般的记忆：七岁祭坛上铜链勒入鳞片的剧痛；十六岁福利院地窖里血螺钻入耳膜的嗡鸣；二十西岁沉入归墟时海水灌入鳃裂的窒息...最年轻的记忆来自3021年，那个量子化的自己正将鳞簪刺入初代人鱼王雕像的眼窝，而雕像流出的竟是七十年代的桐油。

"这才是完整的契约。"冷墨辰的玄龟突然炸裂，珍珠微粒在空中拼出《归墟志》的残页。当甲骨文触及青铜树时，树干突然裂开七道缝隙——每道缝隙里都涌出粘稠的时之流浆，浆液中沉浮的残影正同步做着刺簪动作。

林雪儿的六分仪突然崩解，零件在流浆中重组成蒸汽阀门的控制轮。当她转动锈蚀的轮盘时，树根缠绕的潜水钟同时鸣响——钟声震碎了祠堂最后的青砖墙，露出墙外无边无际的归墟海。海面上漂浮着成片的血螺壳，每片壳内都映着不同年代的祭祀场景。

楚暮夜的机械骨骼突然跪地，胸腔罗盘爆出的青铜卦签如蝗群飞舞。当签文触及流浆时，七个残影突然融合成实体，鱼尾鳞片化作三百二十把青铜钥匙，插入树干裂缝的瞬间发出锁芯转动的咔嗒声。

"契约当破！"海婆婆的声音从树心传出。树顶悬挂的羊皮契约突然自燃，火焰中浮现出七任族长的脸。当最后张契约化为灰烬时，整棵青铜树轰然倒塌，树干里流出的蓝血在砂地上汇成初代人鱼王的图腾——血泊中央躺着具缠满脐带的婴儿尸体，胸口嵌着的逆鳞正随着海浪节奏明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