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血祭螺号》

咸腥的海风裹着柴油味灌进船舱，林雪儿蜷缩在锈迹斑驳的轮机舱角落。她的机械左臂卡在生锈的齿轮箱里，随着船体颠簸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窗外暴雨如注，1968年刷在舱壁的"安全生产"标语正在渗血，血珠沿着"产"字的三点水淌成诡异的潮纹。

"叮——"

挂在舱顶的青铜铃铛突然自鸣。林雪儿记得这是渔村"听海人"用来测潮的铃铎，此刻却在她头顶划出星芒轨迹。当第三声铃响时，渗血的潮纹突然脱离墙面，如活蛇般缠住她的脚踝。

海底传来闷雷般的螺号声。苏琉璃的鱼尾扫过暗礁群，发现那些本该死寂的珊瑚虫正分泌荧光黏液，在礁石表面勾勒出与林雪儿腕间相同的潮纹。最年长的鹿角珊瑚突然爆开，露出藏在核心的青铜匣——匣面刻着的，正是她尾鳍上的胎记。

"这是...我的东西？"苏琉璃的鳞片倒竖。当她触碰铜匣时，整片海域突然静止，三百二十颗悬浮的水母同时亮起，将海底照得如同白昼。水母伞盖下挂着微型胶片，映出她七岁那年被老渔民捞起的画面——老人布满老茧的手，正将她尾鳍的胎记按在某个青铜器上。

岬角方向亮起飘摇的渔火。林雪儿挣断潮纹束缚，撞开舱门时被海风掀了个趔趄。甲板上散落着成串晒干的章鱼足，每根足腕都套着刻数字的铜环：从1943到2023，整整八十个铜环在暴雨中叮当作响。

"七号实验体..."海神的声音混在雷鸣中。林雪儿回头看见渗血的标语突然剥落，露出后面锈蚀的保险柜。1968年的密码锁己经结满藤壶，当她用机械左臂暴力撬开时，柜内涌出的不是文件，而是成团纠缠的渔网——网眼里卡着七枚青铜螺号，每枚都刻着不同年代的潮汐时刻。

海底突然卷起荧光漩涡。苏琉璃的鱼尾被青铜匣吸住，匣内弹出枚骨制哨片。当她本能地吹响时，整片珊瑚礁突然移动重组，露出埋藏的祭祀场——三百二十具石雕人鱼围成圈，中央祭坛上摆着与林雪儿机械左臂同款的齿轮组。

"当——"

岬角的渔火突然暴涨。林雪儿看见七个披蓑衣的身影站在悬崖边，手中的青铜螺号正对着海面。为首的老者举起鲸油灯，灯光穿透雨幕映出他的面容——正是当年将她从福利院带走的养父。

"时辰到了。"老者的螺号吹出悲怆长音。林雪儿的机械左臂突然自主运转，齿轮箱里弹出块刻满潮纹的青铜片。当碎片嵌入最近那枚螺号时，海面突然升起七道水龙卷，每道龙卷中心都浮着具青铜棺。

"开棺！"七个蓑衣人齐声高呼。林雪儿不受控制地跃向海面，机械左臂精准插入棺盖缝隙。当第一具棺材开启时，腐臭的福尔马林味扑面而来——里面泡着的竟是长着鱼尾的自己，脖颈后烙着"七号"印记。

苏琉璃的鱼尾突然痉挛。祭坛齿轮组极速运转，将她的鳞片片片剥离。当鲜血染红祭坛时，海底三百二十具石雕人鱼同时转头，石质瞳孔里映出林雪儿开棺的画面。

"这才是真正的归墟祭..."海神的声音突然变得虚弱。林雪儿看着第七具棺材里的尸体睁开机械眼，终于明白养父实验室里那些齿轮的用途——每个零件都对应着她被改造的身体部位。

岬角传来岩石崩裂的巨响。七个蓑衣人集体跳海，他们的蓑衣在浪涛中展开，竟是七张写满生辰八字的黄符。当黄符贴上空棺时，林雪儿的机械左臂突然反向扭动，将她的手掌按向棺中尸体的胸口。

"以钥祭钥..."养父的鲸油灯坠入海中。林雪儿在剧痛中看到自己掌心浮现潮纹钥匙，而棺中尸体的胸口正裂开锁孔形状的伤口。当钥匙插入的瞬间，整片海域突然陷入死寂。

三百二十颗水母同时炸裂。苏琉璃的鱼尾扫过祭坛，发现齿轮组里卡着片褪色的尿布——那是她婴儿时期唯一的人类物品。当布片接触鲜血时，所有青铜棺突然闭合，海面浮起无数荧光泡沫，每个泡沫里都映着段未被篡改的真实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