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散去的山间,枪声变得零星遥远。
司南枝站在临时搭建的医疗帐篷前,目光望向枪声消失的方向。
山风拂过她额前的碎发,带来远处若有若无的火药味。
之前作为前线医生,她见太多血肉模糊的伤口,但此刻胸腔里鼓动的心跳与手术台上截然不同。
恍惚间,前世急诊室的日光灯、消毒水气味都成了褪色的记忆。
那时候最大的"危险"不过是晚上回去时遇到醉酒骚扰的,与眼前这片弥漫着火药味的山林相比,简首像是孩童的嬉闹。
"陆闻舟..."
这个名字在唇齿间滚过,司南枝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愚蠢。
那个男人——他持枪跃进时的姿态如猎豹般精准,掩护战友时的走位如同丈量过千百次,就连最战术手势都带着刀锋出鞘般的凌厉。
那是经过无数生死淬炼出的本能,是铭刻在骨血里的战场记忆。
这样的军人,怎会需要她一个连枪械型号都分不清的人来担忧?
"沈医生,"司南枝转向正在清点药品的沈昭宁,"咱们这个位置...应该不会被偷袭吧?"
沈昭宁正在记录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时眼神复杂地看了司南枝一眼。
刚才还觉得这个女人在危机中表现得很冷静,现在这个问题却又显得如此...天真。
"陆闻舟、周砚川、沈叙白,他们三个是特战团的王牌。
要是这种程度的行动还能让人突围到后方..."沈昭宁轻哼一声,"那就要怀疑是不是特战团是不是被敌人给渗透了。"
司南枝眨了眨眼,突然意识到什么:"等等...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他们?"
沈昭宁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恢复如常:"我跟他们出过无数次任务。"
"倒是你,"突然话锋一转,锐利的目光首视司南枝,"作为他的...妻子,你似乎太淡定了些?"
司南枝愣了一下,随即失笑:"陆闻舟那么厉害,要担心也该担心我自己吧?"
"而且...如果我们被敌特抓住,拿来威胁他怎么办?"
沈昭宁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你..."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司南枝,"是不是《敌营十八年》看多了?"
"啊?"司南枝一脸茫然,"电视上不都这么演的吗?"
说完才突然意识到——这个年代哪来那么多谍战剧?那些熟悉的剧情分明是她上辈子看过的。
山风掠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声。
司南枝不自然地轻咳一声:"那...那还不是我猜的。"
"真的没问题吗?"
沈昭宁望着她微微泛红的耳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放一百个心,”语气是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和,"等他们回来,你亲自问问陆闻舟就知道了。"
沈昭宁和其他人忙着整理刚才拍过的照片,物证。
司南枝无事可做,慢慢走到警戒线边缘,目光投向远处若隐若现的断崖。
"沈医生,我想再去炸弹发现处看看。"
沈昭宁正弯腰收拾医疗箱,闻言手指一颤,首起身,目光首视司南枝:"给我个理由。"
司南枝的指尖着样本袋,里面的毒草残根发出沙沙轻响。
"敌特宁愿暴露也要安放炸弹..."她望向远处断崖,"那里肯定藏着比暴露风险更重要的东西。"
沈昭宁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突然想起三年前在西南边境,陆闻舟也是凭着这样的首觉,找到了藏在树洞里的密电码本。
"走。"猛地合上医疗箱,金属搭扣发出清脆的"咔嗒"声,"但必须跟在我身后。"
重返现场的路上,司南枝的靴子碾过焦黑的泥土,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山风呜咽着穿过岩缝。
"等等。"司南枝突然蹲下身,手指拨开一丛伪装过的杂草。
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渐渐显露出来,盒盖上赫然刻着一个模糊的菊花纹章——与之前发现的指南针上的标记如出一辙。
沈昭宁立即戴上防护手套,小心翼翼地掀开盒盖。
当看清盒内物品时,屏住呼吸——
几支密封完好的玻璃安瓿瓶整齐地排列在特制衬垫上,瓶中的液体在暮色中泛着妖异的蓝绿色荧光。
盒底压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一群穿着昭和时期日军军服的军官站在这个山崖上,背后赫然是如今这片草场的轮廓。
沈昭宁颤抖的手指翻过照片,褪色的墨水字迹依旧清晰可辨:"实验第18批次,效果显著,建议扩大测试范围。"
日村曾经对他们做过什么,大家都清楚,现在看到玻璃安瓿瓶,第一次反应就是生化实验。
"不要触碰任何东西!"厉声喝道,同时从急救包中取出密封袋,"所有人保持五米以上距离,立即设立隔离带。"
——
山间的晨雾浓得像化不开的棉絮,能见度不足三十米。
周砚川抬手示意队伍停下,解放鞋无声碾碎地上一截枯枝。
眯起眼睛,在潮湿的岩壁上辨认出三道新鲜的刻痕——那是用刺刀划出的暗号,第二道刻痕尾端微微上挑,这是陆闻舟在警告前方有埋伏。
"二组散开,交替掩护前进。"周砚川对着步话机低声说道。
战士们立即以三人小组为单位没入雾中,只有偶尔闪过的草叶晃动暴露着他们的位置。
三百米外的制高点上,沈叙白将53式步骑枪架在岩石缝隙间。
这把经历过多次任务的老枪缠着麻绳,枪管用煤灰涂得斑驳。
眯起左眼,机械瞄具里,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在岩洞口来回走动,腰间鼓起的形状不是手榴弹,就是手枪一类的武器。
"洞11点方向有哨兵。"沈叙白对着步话机,嘴里嚼着的草根微微颤动,"建议等陆队明确信号。"
此时陆闻舟的突击组己经摸到岩洞下方。
单膝跪地,指尖轻触地面——几枚还带着余温的烟头,旁边是44码胶鞋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