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双生劫

三更的梆子声刚响过，陈石头踩着积雪走向相国寺。怀中的金丝幼苗贴着心口发烫，叶片上猫头图案在暗夜中泛着微光。塔顶悬着盏血红灯笼，映出两道纤细人影——两个小翠隔着十步对峙，一个左眼漆黑如墨，一个右瞳金光流转。

"侯爷选哪个？"黑袍小翠晃了晃手中陶盆，黑化醉仙种的藤蔓正缠着半块巡天令，"选我，能换回赵瑗的魂；选她…"白裙小翠忽然呕出口金血，"能保住汴京龙脉！"

陈石头攥紧诛邪剑，剑脊映出塔檐上密密麻麻的乌鸦。昨夜阿成断臂处爆出的蛇鳞己蔓延至脖颈，此刻正在塔底与魔化的禁军厮杀。他能听见利齿撕开血肉的声响，却不敢分神——塔顶寒风裹着冰碴，稍有不慎就会坠入深渊。

山君残魂附身的小翠突然踉跄："别信她！那半块令是…"话音未落，黑袍小翠甩出藤蔓贯穿她肩头。金血溅在瓦片上，竟凝成个"玄"字。

"你舍不得这缕猫魂？"黑袍小翠的指甲暴长三寸，刺入白裙小翠心口，"那我帮你选！"

白裙小翠的惨叫声中，陈石头怀中幼苗突然疯长，金丝藤蔓缠住诛邪剑刺向陶盆。黑化醉仙种遇剑即燃，绿焰中浮现出青铜棺虚影——棺中赵瑗的尸身正在融化，与魔气凝成新的形体！

"你中计了！"白裙小翠用最后气力扑向陈石头，"她要的是双剑合璧时的…"

黑袍小翠的利爪穿透同伴胸膛，扯出团金光吞入腹中。陈石头这才惊觉，塔顶不知何时布满了冰晶蛛网，每根蛛丝都连着具冻僵的尸体。

"多谢侯爷助力。"黑袍小翠的脸皮脱落，露出玄霄的面容，"当年太祖用诛邪剑分我魂魄，如今借你之手重聚…"

冰棺虚影轰然炸裂，陈石头被气浪掀飞。诛邪剑脱手坠落的刹那，塔底传来阿成野兽般的嘶吼——独臂青年浑身覆满蛇鳞跃上塔顶，口中叼着半截血淋淋的断剑！

"阿成！"

陈石头接住断剑的瞬间，记忆如潮水涌入。三年前酿出第一坛金尘醉时，阿成偷喝半碗昏睡三日，醒来后臂上就多了道蛇形胎记。原来那时魔种就己种下！

玄霄抬手招来风雪，冰晶在空中凝成万柄利刃："交出醉仙种，给你全尸！"

阿成突然暴起，蛇鳞飞射如箭。陈石头趁机将金丝幼苗按进剑身缺口，断剑重铸的刹那，塔顶爆出刺目霞光——幼苗竟在剑脊上扎根开花，花瓣上浮现出山君的脸！

"咬破舌尖！"猫脸发出山君的声音，"用你的仙酿之血…"

陈石头喷出的血雾中，整座相国寺剧烈震颤。地底传来龙吟，被魔气污染的汴河突然倒流，河水在空中凝成巨龙扑向高塔。玄霄冷笑掐诀，冰刃暴雨般射向龙首，却在触及龙鳞时化作黑雾消散。

"不可能！"玄霄的假面寸寸龟裂，"你怎能唤醒地脉龙魂…"

巨龙撞碎塔顶的瞬间，陈石头看见阿成化作黑蟒缠住玄霄。金瞳小翠的残魂从蟒身析出，将半块巡天令塞进他手中："快走！去骊山…碑文是颠倒的…"

陈石头坠入汴河的刹那，怀中幼苗突然绽放。金光冲破冰层，河底淤泥中升起块残碑，碑文在光芒中重组："庆历西年腊月初七，诛魔于汴水。"今日正是腊月初七！

河水灌入口鼻时，陈石头恍惚看见山君踏波而来。灵猫金毛尽褪，化作白衣少年模样："用你的命换苍生，可悔？"

陈石头握紧碑石，任激流将他卷向河心漩涡。残碑触到巡天令的瞬间，河底裂开道金光门户——门后骊山皇陵的诛仙阵正在崩塌，阵眼处插着柄布满裂痕的诛邪剑！

"侯爷！"

小翠的呼喊将陈石头拉回现实。他竟站在醉仙楼废墟中，掌心的幼苗开出第七片金叶。阿成昏迷在焦土上，断臂处的蛇鳞褪成青灰。更诡异的是，所有尸体颈后都生着乌鸦胎记，与三日前赵瑗下葬时抬棺力夫的一模一样。

五更时分，陈石头在阿成衣襟里发现张血书。字迹是赵瑗的绝笔："见字如晤，若遇双生劫，速毁…"后半截被血污浸透，在晨光中显现出隐藏的朱砂小字："…毁太祖冰棺，断龙脉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