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是一处宽阔的石窟洞,周围细密银丝如蛛网般裹满西壁,莹莹白光从银丝间渗出,将整个洞窟映照得朦胧诡异。
洞窟中央,银丝层层缠绕成巨大的茧状物,只露出一颗低垂的头颅,蓬乱的发丝如帘幕般遮住面容,叫人看不清面容。
姜望道抬手示意我们别动,自己则屏息靠近。他小心翼翼地拨开那人头发,陡然倒抽一口冷气:
“月城主!竟然是月城主!”
只见茧中之人面色蜡黄如枯蜡,身形消瘦得只剩皮包骨头。
姜望道试探着探了探鼻息,惊喜道:
“还有气!他还活着。”
我们闻言也走了过去,费了好大劲破开银丝巨茧,将月城主取了出来。
姜望道掌心贴上月城主后背,将灵力源源不断地输入月城主体内。
片刻后,月城主蜡黄的脸颊终于泛起一丝血色,眼皮微微颤动,缓缓睁开双眼。
他目光迷茫地扫视众人:
“你们...是谁?”
话音未落,他看了眼周围,又突然神色大变,急切道:
“来不及解释了!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见他神情惶急,我们也顾不上追问,连忙搀扶着他离开石窟洞。
姜望道更是二话不说,背起虚弱的月城主疾步狂奔。
首到远离此地,月城主才示意停下:
“此处己离那地甚远,稍作休息一下吧。”
姜望道将月城主放下,安置在石壁旁,随即抱拳行礼:
“城主,那究竟是什么地方?您为何被囚禁于此?红月城如今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连续几个问题,月城主并未回答,只是目光灼灼地打量着他,突然问道:
“我瞧你甚是眼熟,我们可是旧识?”
“正是。当年城主在城中施粥,我曾有幸讨得一碗,还蒙您赠言指点。”姜望道恭敬答道。
“如今我能拜入谕光教,全赖城主当年慷慨相助。若无那笔银两,我早就饿死街头,全然没有了今日。”
说着便又对着月城主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月城主连忙双手拦住:
“快起快起,这都是你自己的造化,我不过举手之劳而己,何须言谢,此番若不是你们相救,我恐怕也难以逃生。”
施俞儿按捺不住心中疑惑,上前问道:
“敢问月城主,红月城的变故,可是与万象宗有关?”
月城主长叹一声,神色凝重:
“你猜得没错,正是万象宗所为。
七年前,红月城遭遇百年不遇的大旱,粮食颗粒无收。
我倾尽城主府存粮施粥,勉强维持着百姓生计。
我自觉这不是长久之计,便亲自登门求见万象宗宗主厉机隐,恳请他祈天降雨。
谁知那厉宗主,却很是冷漠,他对我说,此乃天罚,非人力可改。
他还劝我弃了救民执念,说,蝼蚁万千,劫数既定,何必徒劳。
我即气愤又疑惑,追问他,究竟我们犯了何事,触怒了天道,要降下如此的天罚。
他却只道,天机不可泄,任我如何哀求都再不开口。
我怎么也想不通,那素来爱民如子,心灵良善的万象宗宗主厉机隐,怎会变得如此铁石心肠?”
月城主喉结滚动,声音沙哑如砂纸:
“粮仓见底的速度比我预想得更快,从每日施粥到三日一次,最后竟要一月才能分上半碗稀汤。
饿红了眼的百姓举着火把围在城主府前闹事,连供奉地母娘娘的宫庙也都被砸成废墟。
他们叫骂着地母娘娘,说,他们虔心供奉,上天却降下天罚。”
“这些愚民!”施俞儿气得跺脚。
“难道他们忘了,若非地母娘娘,哪来如今众生的栖居之所,他们竟敢如此折辱地母娘娘。”
“莫怪他们。”月城主苦笑打断,额角青筋突突跳动。
“当人饿得连树皮都啃光时,神明与信仰都会变成充饥的柴火,没有理智可言。
可是后来,后来……”
他突然攥紧双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那些本己身形枯槁的百姓,竟突然生龙活虎地出现在市集!
我暗中观察才惊觉,他们被滚烫的油锅溅到也毫无反应,就算受伤也不予理会,原来全成了任人操控的傀儡!”
这时月城主突然剧烈颤抖,额头冷汗涔涔:
“我冲进万象宗质问厉机隐,他却抚掌大笑,说,他是在帮我解决了麻烦,如此一来,百姓便不再需要粮食,我也再不必为百姓烦忧。
我气极,骂他丧心病狂,罔顾人命,扬言要休书于其他宗门,讨伐于万象宗。
他没有愤怒,说我不知感谢他,反而倒打一耙,要我冷静冷静。
下一刻我就被他囚禁了起来,我亲眼看着他们将活人制造成傀儡。”
话音未落,月城主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胸口剧烈的起伏,双手死死揪住头发,一副很是痛苦的模样。
姜望道掌心泛起微光,灵力如涓涓细流渗入月城主百会穴,帮他缓解头部痛苦。
半晌,月城主绷紧的身体才缓缓松弛,瘫坐在地:
“那些惨叫...现在都还在我耳边回响。
厉机隐有一只阴傀蛾王,他将无辜百姓掳至此地,任由阴傀蛾王在此地产卵。
那些卵孵化成幼虫后,残忍地钻入百姓们的脑袋,将其啃食殆尽,然后结成巨大的茧。
待幼虫在人的脑袋里羽化成蛾,这些可怜人便沦为了他们操控的傀儡。”
月城主讲到这里时,泪水夺眶而出,很是痛苦:
“我眼睁睁看着百姓受苦,却无力施救,真是愧为一城之主!”
姜望道面露不忍,连忙安慰:
“城主不必自责,厉机隐这般丧心病狂,必遭天谴!”
我忍不住怒道:
“这万象宗身为三大宗门之一,厉机隐也贵为宗主,竟做出如此灭绝人性之事,实在令人发指!他究竟有何图谋?”
施俞儿突然问道:
“月城主,恕我冒昧,既然百姓都成了傀儡,为何厉机隐独独留下城主您?”
月城主神色黯然:
“他将我囚禁于此,就是要让我亲眼目睹百姓受此折磨。
他还指使阴傀蛾王每日前来吸食我的灵气,我想,他定是想借我的灵气滋养阴傀蛾王,待我灵气耗尽之时,便就是我的死期。
但为何不一次全吸尽我的灵气,我便不得而知了。”
我心头一紧,急切问道:
“按您所说,阴傀蛾王今日可曾来过?”
月城主摇头。我暗叫不妙,立刻招呼众人:
“此地不宜久留,阴傀蛾王随时可能出现,届时又免不了一场恶战,我们还是尽快找到出口为妙!”
众人纷纷点头。随即姜望道背起月城主,我们沿着蜿蜒曲折的通道疾行。
然而这通道错综复杂,我们走了许久都没有走出去。
就在我们疲惫不堪,靠着石壁稍作休息时,前方阴影里传来了脚步声,隐约还有两个人的交谈声。
我们立刻收敛了气息,默契的紧紧贴在石壁上,屏息凝神,观察着那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