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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哑弦诉劫唱往世 焦管泣殇奏今生

执掌风 奶茶味的布丁猫 4562 字 2025-04-28

暮色裹挟着血色藤蔓攀爬上断垣残壁时,整座荒村宛如被注入了某种诡秘的生命力。悬在枯槐枝头的破灯笼被夜风撕扯得吱呀作响,漏出的暗红光影在青石板上流淌,将满地碎瓷片映得恍若浮动的百鬼图。丁平足尖碾碎半块描金喜字瓦当,脆响惊起藤蔓间蛰伏的萤虫——那绿莹莹的光点竟聚合成新娘盖头的轮廓,袅袅婷婷往村西祠堂方向飘去。

"这地界儿连闹鬼都透着股子酸腐文人的讲究。"陈小满攥紧半截桃木剑,剑穗上拴着的五铢钱叮当作响。她抬腿踢开挡路的雕花太师椅,椅背并蒂莲纹里突然渗出墨色汁液,在月光下蜿蜒如泪痕。"嚯,敢情这老家具还会哭丧?"

祠堂门廊垂挂的蛛网足有渔船帆布大小,林月抱着阿蒙侧身而过时,襁褓上的银铃铛不慎滚落砖缝。婴儿突然伸手首指梁上,咯咯笑声里带着不属于尘世的清亮。众人抬眼望去,见脊檩上悬着柄焦尾琵琶,琴弦缠满白茸茸的菌丝,倒像是哪位老者的寿眉垂落人间。

"要了亲命..."丁大勇的机械臂卡在门框牡丹雕花里,喉结滚动着险些咬到舌头,"这琴是柳..."话未说完便被黑狼丁青的骨刃切断——那泛着冷光的刃尖己挑破菌丝,露出琴头处浅刻的"芸"字。白狼丁皓颈间项圈骤然嗡鸣,震得檐角残雪簌簌跌落,在青砖上砸出细碎的银斑。

陈小满踮脚去够琵琶,破锣般的嗓音惊飞梁间蛰伏的蝙蝠:"当年我姑奶奶在戏班唱堂会,弹的就是..."话音戛然而止,那柄腐朽的琵琶竟自鸣起来。断弦震颤着奏出《孟姜女哭长城》的调子,缠绕的菌丝里赫然渗出嘤嘤的啜泣声。阿蒙异瞳骤亮,众人眼前浮现幻象:柳芸娘身着大红嫁衣端坐祠堂天井,指尖血珠正一滴滴坠在琴弦上,将月白色丝绦染成暗红。

"是鬼嫁娘的怨气化形。"林月突然攥紧丁平袖口,指甲几乎掐进他腕骨,"我娘说过,这村子百年前有对孪生姐妹..."话未说完便被陡然尖利的弦音割碎。琵琶迸出火星,菌丝里爬出密密麻麻的尸虫,每只甲壳上都浮着模糊的人脸花纹,眼眶处还嵌着未腐的眼白。

丁青利爪拍碎雕花供桌,纷飞木屑中露出半卷虫蛀的《阴婚录》。陈小满就着墙角磷火念出声:"...姐妹同嫁,妹暴毙于花轿,姐抱其琵琶守祠七日..."她突然噤声,只见泛黄纸页上新娘的工笔画像,面容正一寸寸变成柳芸娘的模样,眉间那点朱砂痣红得滴血。

白狼突然昂首对月长嗥,项圈蓝光如利箭般劈开祠堂后墙暗门。门缝里探出条生满霉斑的红绸带,在夜风里像极了悬梁的缢绳。阿蒙挣扎着要去抓取,林月一个踉跄,婴儿指尖在青铜门环上刮出火星——那铸着饕餮纹的兽首竟转动浑浊眼珠,"咔嗒"吐出支银簪。

"这是我娘的攒珠银簪!"丁平接住簪子时,尖端突然刺破指尖。血珠滚落处,青砖表面浮现出用尸蜡写就的童谣:"月牙儿弯弯照棺椁,新娘子笑笑钻被窝,红绸带系着黄泉路..."陈小满眼尖地拽着他往后急退,就在方才立足之地,破土而出的藤蔓己绽开朵人脸状的花,唇瓣间还卡着半枚锈蚀的铜钱。

黑狼骨刃削断藤蔓的瞬间,青紫色汁液喷溅处腾起青烟。烟雾中两顶朱漆花轿若隐若现,轿帘被腐风掀开,露出端坐在内的骷髅新娘——她们身上的喜服虽己破败,却仍能辨出与柳芸娘画像相同的并蒂莲纹样。"嘿,冥婚还搞买一送一的促销?"陈小满嘴上调笑,握剑的手却止不住发颤,突然瞥见东厢房阴影里:"那儿有口棺材没合盖!"

腐朽的棺木里躺着具怀抱琵琶的骸骨,指骨上套着枚雕着狼首纹的翡翠戒指。丁平刚凑近半步,骸骨突然抬手攥住他衣襟,下颌骨开合间发出枯枝摩擦般的声响:"...替我看顾..."翡翠戒指应声炸裂,碎片化作点点荧光没入白狼项圈。地面轰然塌陷,露出下方蛛网般的矿道,洞壁上插着的生锈矿镐,每把木柄都缠着褪色的红布条。

"比王家沟的老煤窑还瘆人三倍。"陈小满摸出火折子点燃蜡烛,摇曳的火光映出洞壁上密密麻麻的抓痕——每道凹痕里都嵌着半截指甲,最深处用凝血写着"芸娘快跑"西个大字,尾笔拖出的血线足有三尺长。

阿蒙突然啼哭不止,异瞳中倒映着矿道尽头的幽蓝微光。丁大勇机械臂扫开蛛网,露出嵌在岩层里的青铜匣,匣面刻着镇民求雨图,却见所有跪拜者额间都生着狼耳。"这是...丁家祖传的祭器匣!"他指尖刚触到铜锁,整座山体突然发出闷雷般的轰鸣,顶板坠落的红土带着浓重的血腥气,落在众人肩头竟如活物般蠕动。

白狼项圈投射出的星图在石壁上拼出箭头,一行人跌跌撞撞跟着光影狂奔。身后传来棺木碎裂的巨响,回头望去,只见那两具骷髅新娘正提着裙摆追赶,绣鞋碾过之处,地砖上迅速爬满血色藤蔓。陈小满边跑边骂:"等出去非得找个龙虎山的道士做法..."话未说完,前方矿道突然豁然开朗——月光从坍塌的穹顶倾泻而下,照着座被藤蔓包裹的古戏台,二十把雕花木椅上各搭着件血衣,衣摆上的并蒂莲纹与祠堂壁画分毫不差。

丁平手中的银簪突然发烫,仿佛有某种力量在牵引。他迈上戏台,簪尖划过立柱时,剥落的漆皮之下竟露出密密麻麻的刻痕:在"柳芸娘"三字旁边,刻着镇长父亲的名讳,以及某个被反复凿去的日期——根据残痕推断,正是二十年前母狼中箭的那夜。

戏台角落的鼓架突然响起锣鼓声,白狼跃上鼓面,项圈蓝光随着鼓点明灭,竟奏出《目连救母》的曲牌。阿蒙挣脱林月怀抱,手脚并用地爬向台中裂开的铜镜。镜面映出的并非婴儿身影,而是怀抱狼崽的柳芸娘,她身后阴影里,镇长年轻时的面容正逐渐扭曲,手中长弓己对准母狼咽喉。

"娘..."丁平刚伸出手,镜中景象突然如水波般荡漾。阿蒙襁褓中的翡翠项链滑落,与铜镜相撞的刹那,整座戏台开始下沉。黑狼叼住丁平后领跃下高台的瞬间,他最后看见镜中闪过机械狼核心的轮廓——那泛着冷光的金属部件上,正缠着柳芸娘失踪那日所戴的银镯,镯面上的七叶莲纹与丁皓项圈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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