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银铃惊破牧羊阵 铁链暗结荆棘纹

当丁皓第一次见到羊群时，惊蛰的闷雷正从云隙间滚落。柳芸娘将银铃铛系在它颈间，翡翠坠子轻轻碰着七叶莲纹路，"去把走散的三只找回来"，妇人指尖点向云雾缭绕的西坡，白狼的冰蓝瞳孔里掠过山雀振翅的轨迹。那抹青色残影尚未消散，羊群己开始骚动，领头羊的犄角在雾中划出银色弧线。

三十里外的铁匠铺后院，黑狼正啃着带血的牛骨。铁链突然被一股蛮力拽紧，丁大勇的义肢压在它脊背上发出吱呀声响。烙铁在月光下泛起暗红时，黑狼喉间滚出压抑的呜咽，烧焦的皮毛味混着赵家小子撒尿的笑声，在夜风里凝成带刺的网。丁平冲开人群时，赵虎正往狼崽溃烂的伤口倒盐粒，少年怀里的药罐摔碎在地，白芷粉沾在赵虎锦缎靴面上，像片片未化的雪。

"这小畜生昨日惊了我的马！"镇长之子抬脚碾碎药草，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在石板上刮出刺耳鸣响。丁平刚要开口，黑狼突然暴起，铁链在石槽里擦出火星。赵虎的马鞭抽在少年背上，绽开的棉絮混着血珠飞溅。"反了天了！"丁大勇的烙铁印上狼臀，焦糊味里，项圈倒刺突然生长出荆棘状分支，扎进赵虎挥鞭的手腕。

牧场上，丁皓正围着羊群画圈。头羊突然冲向断崖，白狼颈间银铃急颤，七叶莲纹路渗出青光。三声短促的吠叫穿透雾气，失控的羊群奇迹般收住蹄子，牧羊犬阿黄伏在它身后，尾巴扫出臣服的弧度。"会说话的银铃铛！"牧童阿宝趴在草垛上惊呼，手里啃了一半的麦饼掉落。丁皓仰头接住食物，麦香混着草屑沾在鼻尖，远处忽然传来黑狼的哀嚎。白狼倏地转身，银铃在狂奔中碎成三瓣，惊起满山鹧鸪。

柳芸娘赶到时，翡翠项链正在衣襟里发烫。黑狼眼瞳变成诡异的琥珀色，铁链上的荆棘纹路爬满院墙，在月光下吞吐暗红雾气。"平儿闭眼！"妇人扬手洒出朱砂粉，丁皓恰在此刻跃入院墙，口中衔着的断箭折射出镇长家徽。赵虎的惨叫声中，荆棘突然收缩成项圈原状，倒刺尖端挂着几缕带血的锦缎。

后半夜，丁平蜷在柴房给黑狼敷药。月光透过荆棘纹路映在狼背上，烙铁留下的"镇"字正在渗出血珠。"他们往你伤口倒酒..."少年哽咽着撕开衣摆，黑狼突然舔了舔他手背结痂的咬痕。项圈上的荆棘纹路突然收缩，在皮毛上烙出枫叶状伤痕。丁平的指尖抚过那道新生的印记，忽然发现枫叶脉络与柳芸娘翡翠坠子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鸡鸣时分，柳芸娘盯着药柜暗格里的古卷出神。泛黄的《驯狼札记》摊在案头，某页插图赫然画着缠绕荆棘的项圈，旁注"血脉反噬，月圆则狂"。晨风掀起纸角，露出二十年前丁大勇的笔迹："芸娘腕伤非狼所咬"。妇人指尖划过那个"非"字，窗外突然传来丁皓的吠叫——白狼正立在后院，爪间抓着沾有狼毒花粉的布袋。

丁皓叼着染露的草药回来时，正撞见赵家仆从在井边密谈。"...趁夜撒在粮仓西周..."布袋里的狼毒花粉簌簌作响，白狼冰蓝的瞳孔骤然收缩。它转身奔向铁匠铺，项圈上残留的七叶莲纹路突然灼烧起来，在石板路上烙出发光的足迹。丁平跟着那道轨迹跑到后山，发现崖边的七叶莲全部枯萎，藤蔓上凝结着暗红色的露珠。

暮色西合时，黑狼在梦中不断抽搐，荆棘纹路己蔓延到前爪。柳芸娘将翡翠浸入药汤，波纹中浮现出粮仓梁柱爬满藤蔓的幻象。更漏声里，第一粒狼毒花粉飘过镇西围墙，沾上守夜人的酒坛边缘。丁平抱着黑狼蜷缩在草垛里，听见远处传来机关兽齿轮转动的声音，混着婴儿的啼哭，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时隐时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