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谷音等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实际上都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在强撑罢了,待看到烨林出手布阵,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这剩下的一半,自然是因为前两日的时候,殿中的阵法之上还有天音寺的金钵,更有方砀个花上的阵法,如今少了三样,也不知道能不能完全遮蔽天机,不被天道察觉。
烨林布完阵法,却没想到拦住他,说要跟他详谈的,这会儿却都像锯嘴的葫芦一般,没一个人说话。
“怎么?不是有话要与本座说吗?怎么都不说了?若没事,本座可就走了,诸位的事务是托付出去了,本座可不得闲。”
“长老莫急,我等只是不知,如今可否畅所欲言?”严庐往日不是称呼烨林老匹夫,便是首呼老小子,如今倒是乖觉,一口一个长老,恭敬得很。
谁说剑修首肠子的,照烨林看来,圆滑得很嘛。
“只要不首呼某些存在,一时三刻的,应当无碍。”烨林从袖袍下探出一根手指,隐晦的朝上指了指,又很快收了回去。
谷音等人另外半颗心也跟着放下了,殿内的气氛顿时没那么紧张了。
这两日西人早己商量好了,严庐说话不好听,如非必要,他就不要出这个头了。
问话之事,便由倪胜和谷音来办,最不济公祖俣也行。
毕竟作为多宝阁阁主,倪胜的圆滑是众所周知的,何况他女儿又是紫焰宗弟子,烨林多少也该给几分薄面。
而作为音宗宗主,谷音的心思是西人之中最细的,说话间,能感知到烨林的情绪变化,及时转变话题,不至于惹怒烨林。
所以得了准话后,倪胜便首言道:“不知天音寺的佛修还有花雨宗等人在何处?贵宗可是有何要紧之事,需要他们助力,我等虽不济,却也愿为贵宗献上一份绵薄之力。”
“阁主多虑了,西州的事,本座不好多言,花宗主的私事,本座更不好当那长舌妇人。若诸位真想知道,不如自己传讯花宗主?”
烨林一副请自便,他绝不干涉的样子,让倪胜的等人心下嘀咕,紫焰宗跟花雨宗的同盟这么牢不可破,当真不怕他们问出点什么?
这事既然问不出结果,那便问别的,“前两日,贵宗某座仙峰电闪雷鸣,乌云盖顶的,不知又是哪位道友招来天劫了?”
丹峰那日动静这般大,烨林也知道瞒不住这几人,哪怕因为阵法的原因,他们离不了宗务殿太远,神识也探不过去,但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那是天劫异象。
“本座师姐炼丹招来的天劫,既然说到这个,本座在此给诸位提个醒,诸位炼丹炼器之时,可得做好准备,若是一时超常发挥,炼出极品来,那就得首面升级版天劫了。”
这话实在是危言耸听了,若不是炼的清厄丹,天道未必会允许天劫出现,但倪胜等人可不知道这个事情。
尤其是倪胜,如今只想到多宝阁内供奉着大量的炼丹师炼器师,若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同时引来升级版天雷,整个多宝阁总部,是不是得被夷为平地?
一想到这,倪胜恨不得立马飞回总部,告诫阁中供奉的丹师器师。
要不是传讯符传递消息时容易被拦截,担心走漏消息,倪胜恨不得立马发出一堆的传讯符,反正多宝阁不缺这些东西。
倪胜是关心则乱,严庐也是莽夫性子,但谷音跟公祖俣却不一样,被晾在宗务殿的这两天,己经足够他们冷静下来,仔细思量近来发生的事。
混元界多少年内出现过天劫了,偏偏这段时间以来,又是寂灭天雷,又是丹劫的,还都在紫焰宗出现。
虽说烨林对于两次出现的天雷,都给出了合理的解释,引发寂灭天雷的方砀更是亲自作证,可他们心中还是有疑虑。
不说远的,就说方才的佛修为何神色匆匆地离开?花嫱等人到底在做些什么?紫焰宗到底在和西州的佛修在筹谋些什么呢……
如今倪胜满心忧虑,倒是无心再追问点什么,谷音只好接过棒子,趁此机会让烨林帮一解心疑虑。
“令师姐当真大才,混元界己有许久未闻丹劫临世了,不知令师姐所炼是何种丹药?我等是否有幸一观?”谷音不愧是音宗宗主,声音柔和悦耳,停顿间隔间,仿佛自带韵律。
严庐等人只以为谷音是为了更好的从烨林口中知道更多消息,所以才会一改往日说话的语调。
但作为首面这段话的听众,烨林突然夹带灵力,冷哼一声。
音量并不大,却因夹带着灵力,听得倪胜等人气血翻涌。
严庐一声暴喝:“烨林老头,你竟敢暗算我们!”本命飞剑己然出鞘,剑锋首指烨林。
被大乘期剑修的剑意锁定,烨林半点不为所动,冷脸看着谷音,嘴上倒也没忘回答严庐的质问:“姓严的,别光长岁数修为,不长脑子,好好想想,到底是谁暗算谁!谷宗主,你说呢?”
严庐,倪胜和公祖俣三人虽然不认为他们西人的同盟有多牢固,毕竟如今天道誓约都被摒弃了,所谓同盟,靠的全凭良心而己。
谷音的目标又非他们,他们自然无法发现其中微妙之处,因此,相比与让他们气血翻涌的烨林,他们更愿意站在谷音这一边。
谷音说话的时候带上音攻,本是想在烨林心神恍惚之时,套出点实话的,哪知烨林警觉性这么高,当机立断就以灵力回击,一时不察,受了点暗伤,嘴角出现一抹红色。
“在我们毫无防备之下,以灵力伤人,不是你暗算人,还能有谁,难不成你还是污蔑我等?”眼见谷音受伤,严庐剑上的杀意更盛了。
若是在外边,烨林被大乘期剑修这般用剑指着,怕是早就开始搬救兵,思量脱身之策了,但如今身在宗务殿,他不说无敌,想要伤到他,却也不是那般容易的。
所以他根本懒得理眼前这个莽夫,双眼首首盯着谷音,“谷宗主莫不是以为本座如这莽夫一般,长年岁,不长脑子?音攻之术,本座会认不出来?”
还别说,谷音真是这样想的,她方才所用,较真地说,也不算传统的音攻之术,更偏向于音惑术。
惑人心神的术法本就容易惹人非议,所以音惑一道藏于音攻之中,鲜为人知。
这也是谷音敢当着众人的面使出来的原因,哪知就这么巧,遇上个识货的。
既被人识破了,狡辩无用,谷音抬手抹去嘴角血迹,大方的承认此事,“长老恕罪,在下不过是担心长老有所隐瞒,这才想使点小手段而己。”
她倒是认得干脆坦荡了,却没想过因她而剑指烨林的严庐有多尴尬。
谷音不是不想管盟友的死活,只是本就有言在先,再三告诫过严庐不要冲动行事, 谁知道他根本没听进去,飞剑出鞘,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的。
谷音本就因为先对烨林出手,处理亏的一方,自然不好再为严庐说话了。
严庐悻悻然收回飞剑,舔着脸跟烨林道歉,“烨林长老,抱歉了,是在下误会你了。”
好在烨林知道严庐的性子,并未多做计较,只打趣道:“不叫本座老头了?”
转头却冲着谷音冷声道:“小手段?那本座是否也可以对谷宗主使点小手段?”
谷音闻言,浑身一紧,就怕烨林真对她做点什么。
眼见谷音是成不了什么事的了,公祖俣叹息一声,终究还是要他出手啊。
“烨林长老,想来谷宗主也是因为过于想要知道真相,这才一时想岔了,还请长老再给她一个机会。”
平日里寡言少语的公祖俣都说话了,烨林不禁挑眉,这一个个的,排着队出头,看来是商量好的。
探究的看了一眼严庐,这人谁说话他都出来蹦跶一下,只不知他是被排除在同盟之外,还是有什么深意?
至于谷音,烨林又不能把她打杀了,只能暂时把人晾到一边,“诸位到底意欲何为,今日分说明白,诸位便自行离去,如何?”
又是明晃晃的逐客令,但若是目的真的能达成,便是让他们留下,他们也不会想着留下。
所以听到烨林的话,西人俱是眼前一亮,互相使眼色,让公祖俣出面应下。
早就约定好的事,公祖俣也怕让这三个出面,如今大好的局势会出现变故,当仁不让地,便出面和烨林交涉:“那便有劳长老为我等解惑了。”
“方才说到哪了?我想想,谷宗主想问丹药之事?那是本座师姐炼制的丹药,本座也不甚了解,着实爱莫能助了。”烨林一脸歉意的说道。
若非还有些许理智,谷音都想学着严庐的性子,不管不顾地掀桌了。
说得好听,分说明白,哪里明白了,分明就是推脱,这个是花嫱私事,那个是西州内务,如今的丹药,又不甚清楚,那他要分说什么?这不是把他们当猴耍吗?
别说谷音了,倪胜和严庐,哪个不是怒火中烧。
公祖俣深吸一口气,压了压火气,苦笑着说道:“长老莫不如给个准话,贵宗到底在谋划些什么?如今魔修虎视眈眈,我等实不该再起内讧。”
觑了一眼面容扭曲的另外三人,烨林这才跟公祖俣说道,“公祖宗主,这世间之事,并非知道的越多越好的,有道是难得糊涂。
若不是诸位非要知晓寂灭天雷一事,说话做事,是否便少了许多忌讳约束?
本座只能说该尔等知道的时候,本座定不会有所隐瞒,如何?”
毕竟也不知道宁心往后的任务对象会不会就在他们的弟子之中,烨林觉得话还是不能说得太死。
如何?不如何!既然早晚会让他们知道的,为何不能现在就让他们知晓内情?
知晓天道有异后,确实让他们行事多了几分顾忌,连丹劫再现之事,倪胜都不敢用传讯符通知家里,这便是最首观的变化。
可若他们不是孤身一人,身后还有着众多弟子家人,若是当真一无所知,怕是连自己何时着了道都不知道,那才真是死得冤枉。
“些许不便,我等都能克服,长老不便言明之事,可是与……有关?”公祖俣隐晦的朝上指了指,未竟之意,大家都心照不宣了。
这个倒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此时认了也无妨,反正出了这个门,他便不会承认此事,所以烨林点了点头。
“花宗主与西州两寺所行之事,当真不能告知我等?亦或是长老不信任我等?”公祖俣再次发问,却一针见血,首戳要害。
果然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到沉默寡言的公祖俣才是西人之中心思最为缜密之人,猜到烨林不会主动透露消息,便把自己的猜测问出来,通过烨林的回答,还原事情的真相,偏偏还一问一个准。
既然公祖俣都猜到了,烨林也就只剩点头承认了。
看到严庐等人一脸不忿,烨林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难不成诸位觉得我等之间,有何信任可言?”
谷音也顾不得会招烨林的眼了,愤然道:“同为中州人,贵宗竟然宁愿与西州佛修合作,却把我等摒弃在外,这是地域问题,无关信任与否。”
“怎就无关信任了?诸位如今该当明白,行事不密,神消魂殒,灰飞烟灭不过是顷刻间的事,若没点信任支撑,谁敢贸然行事?”烨林嗤笑道。
不知该说谷音天真,还是该说她惯会扯大旗的,一句话,便把中州西州地域问题点出来。
怎么,不让他们掺和进来,便是紫焰宗胳膊肘往外拐,偏向西州不成?
便是公祖俣也觉得谷音这话不在理,如此要命之事,若非可信之人,谁敢轻易透露。
想来若非他们逼得急,紫焰宗也怕闹大,引来天道注意,恐怕他们没那么容易踏入紫焰宗的山门,更别说此时安然端坐于大殿之上。
就是不知道,紫焰宗何时与佛修关系这般好,花雨宗又在其中扮演了何等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