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梆子声未落,蜂门地宫己飘起混着尸甜的异香。云无涯的鼻尖轻颤,嗅出九种蛊虫交配时的气息——血翅蛊的腥、食脑蛊的酸、情人蛊的腻,层层叠叠浸在硫磺烟里,熏得石壁渗出发酵般的汗珠。
他紧了紧蜂门弟子的玄铁护腕,倒刺内藏的雄黄粉随脉搏轻震。前方引路的尸傀脖颈镶着青铜蜂巢,每走七步便撒下一把骨灰,灰烬中蠕动的正是庆功宴的"活请柬"——食髓蛊幼体。
转过第九道尸油灯廊,喧哗声混着蛊鸣扑面而来。百丈宴厅悬满人皮灯笼,每盏都嵌着期的雌蛊,翅膜震动出淫靡的调子。中央的青铜鼎沸煮着"千蛊汤",汤面浮着三百颗泡发的眼球,瞳孔赫然刻着赴宴者的名讳。
"新来的?"把守宴厅的蜂使突然凑近,獠牙挂着黏丝,"把本命蛊放进鼎里,这可是右使定的规矩。"云无涯的指尖探向怀中瓷瓶,那里蛰伏着阿箐调制的"假蛊"——用金蝉血养出的死胎蛊,足以乱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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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内蛊虫突然暴动,云无涯的假蛊入水即化,融进沸腾的蛊汤。蜂使的鼻翼翕动,正要起疑,却被云无涯塞过一枚玉髓蛊卵:"师兄辛苦,这是小弟在乱葬岗新孵的..."卵壳内适时传出啃噬声,实则是他早先捉的食尸鼠。
宴厅忽然鼓乐大作,七十二名蛊奴抬着人肉轿辇入场。轿中右使赤膊披着活蛊袍,万千蛊虫在他皮肤下拱动,形成不断变幻的蜂巢图腾。云无涯的瞳孔骤缩——那图腾的裂纹走向,竟与千机盘上的分毫不差!
"今日痛饮千蛊血,来日尽收江湖魂!"右使举杯,腕骨突然裂开,爬出条双头蛊虫坠入酒坛。宾客们哄抢分食,却不知云无涯早用磁粉涂满指甲,每一杯经过他手的鸩酒,都混入了相克的雄蚕蛊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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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箐的机械心跳突然在云无涯耳畔响起——这是他们约好的暗号。他假意失手打翻酒壶,琥珀色的毒液溅上蛊毯,瞬间蚀出蜂巢状的焦痕。右使的蛊袍突然鼓胀,袖中飞出嗅毒蜂群,却在触及雄蚕蛊气息时集体暴毙!
"有内鬼!"右使的怒吼震碎琉璃盏。云无涯趁机掀翻酒案,藏在案底的磷粉遇蛊血自燃,将宴厅照得雪亮。宾客们这才发现,彼此脸上己爬满蛛网状的血纹——雄蚕蛊正在吞噬他们体内的本命蛊!
蛊奴们突然集体抽搐,后背裂开血洞,孕养的人面蛊破体而出。云无涯早算到这一步,袖中天蚕丝缠住殿顶人皮灯笼,借力荡向蛊鼎。鼎中的千蛊汤己变成紫黑色,那是相克蛊虫厮杀后的毒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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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使的蛊袍化作万千毒箭射来,云无涯却将最后一把雄黄粉撒入蛊鼎。鼎内轰然炸开青焰,气浪掀翻三丈内的蛊虫。他踏着飞溅的毒浆跃上横梁,金蝉血抹过双眼,终于看清鼎底的秘密——那里嵌着块带蜂巢纹的青铜板,正是千机盘缺失的"蛊"字盘!
阿箐的伞剑突然破窗而入,剑尖挑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那是她从刑房夺来的蛊母心,此刻正将宴厅所有蛊虫引向自毁。右使的皮肤开始片片剥落,露出内层密密麻麻的蛊巢:"你们以为赢的是千门?不过是沈千机养蛊的..."
话音未落,云无涯的匕首己刺入青铜板缝隙。整座地宫突然倾斜,蛊鼎中升起沈千机的虚影:"好徒儿,这百蛊宴的活祭品,可还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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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钦天监的追兵冲入地宫时,只见万千蛊尸拼成"泽火革"卦象。云无涯立在残鼎上,手中"蛊"字盘泛着血光。阿箐的伞面展开如蛊翼,载着二人掠过尸山血海。
三百里外乱葬岗,新坟突然裂开。蜂门右使的残躯爬出,每处伤口都钻出相克的蛊虫。他望向皇城方向,嘶声大笑:"蛊宴才刚开始..."喉骨突然爆开,钻出的竟是缩小版的千机盘!
而在蜂巢最深处,三百具"云无涯"的蛊俑正在成形。浸泡他们的血池底部,沈千机的手书隐约可见:"以蛊养蛊,方得真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