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血,云无涯踏进荒村时,千具白骨风铃正随风轻颤。那些用孩童腿骨雕成的铃身泛着尸蜡光泽,额骨磨制的铃舌刻满梵文,檐角铜马衔着的铁链上,每一环都嵌着片带血的金蝉蜕。
"叮——"
第一声铃响擦过耳际时,云无涯的袖中匕首突然嗡鸣。他本能地屏息凝气,却见西周空气泛起水波状纹路。檐下阴影里,十二具悬尸缓缓转身——它们的关节处系着青铜铃铛,随动作奏出诡异的安魂曲。
阿箐的残音突然在识海炸响:"公子,音中有蛊..."话音未落,第二声铃波己至。云无涯的视网膜上浮现重影,荒村瓦舍扭曲成焚局之夜的千门总坛,而那些悬尸,分明是三年前惨死的同门!
"大师兄..."最前方的悬尸扯开腐唇,露出沈千机年轻时的面容,"你为何要改焚局阵眼?"尸爪如电袭来,带着真实的破空声。云无涯挥匕格挡,金铁交鸣间惊觉这不是幻象——尸爪上的蜂巢纹与他掌心血痕一模一样!
---
千机盘在怀中发烫,裂纹中渗出金粉。云无涯咬破舌尖,剧痛换来片刻清明。真实视野里,悬尸不过是裹着人皮的机关傀,关节处的青铜铃铛正在以特定频率震颤。屋檐最高处的颅骨风铃突然炸裂,次声波如重锤砸向太阳穴。
"坎位七步!"阿箐的虚影突然显现,机械手指向东北茅屋。云无涯踏着腐尸头颅腾挪,次声波追着他的残影在地面凿出深坑。第七步落地时,整座荒村开始旋转,三百具风铃齐鸣,音波在空中交织成天罗地网。
最年长的颅骨风铃突然开口,传出晏无明的声音:"沈千机没教过你?真正的摄魂术不在铃,而在..."声音突然扭曲,云无涯的耳膜渗出黑血,视线所及之处,所有景物都分裂成蜂巢状的六边形幻象。
阿箐的虚影在蜂巢间隙闪烁:"公子,听心跳!"云无涯闭目凝神,在金蝉血奔腾的脉动中,终于捕捉到那丝异常的震动——每二十七息一次,正是他当年给阿箐调整机械心脏的节律!
---
雌雄双匕插入心口旧伤,剧痛化作清明。云无涯突然看清音波实质——那些次声波在瓦片间折射,最终汇聚成束射向村口古槐。树皮下暗藏的青铜编钟正在吸收能量,钟面饕餮纹己亮起大半。
"原来要血祭编钟..."他挥匕斩断最近的铁链,腐尸傀突然自爆,飞溅的骨片在音波中化作利刃。阿箐的虚影展开伞剑格挡,剑身映出钟内结构——十二枚金铃呈黄道十二宫排列,中心悬着阿箐的机械心脏!
云无涯目眦欲裂,金蝉血顺着匕首纹路燃烧。他踏着音波折射的轨迹突进,每一步都踩在心跳间隙。当最后一滴血溅上编钟时,钟内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阿箐的心脏突然迸发强光,次声波瞬间倒流!
---
荒村地皮翻卷,露出下方青铜地宫。三百具风铃坠入深渊,云无涯抓住铁链荡向编钟。钟内机械心脏的每道裂纹都与他手中千机盘对应,当双匕插入钟杵时,整座地宫响起阿箐生前的最后话语:"公子,要破摄魂局,需先碎己心..."
钟杵轰然砸落,次声波反噬所有音源。屋檐风铃接连炸裂,骨粉在空中凝成往生咒文。云无涯七窍渗血,却看清了钟内暗藏的帛书——那是用金蝉血写的《千门遗训》:"音可载道,亦可噬魂。持铃者,当以己身为器..."
地宫突然降下血雨,雨滴触及青铜编钟时,竟奏出完整的《安魂曲》。阿箐的虚影在曲声中消散,最后一眼望向云无涯心口:"公子,你的心跳...就是破阵的密钥..."
---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云无涯的匕首己抵住自己心口。金蝉纹在刀锋下泛起青光,心跳声突然响彻地宫,与残存的次声波共振。屋檐铁链寸寸断裂,古槐树皮剥落,露出内藏的蜂巢核心——每个六边形孔洞都蜷缩着具童尸,口含青铜铃铛。
"原来都是养蛊器..."云无涯挥剑斩断蜂巢主脉,金蝉血混着尸油燃起青焰。火海中浮现晏无明的留影:"你以为阿箐真死了?她的心还在钟里跳动..."留影指向编钟残骸,那里传出微弱但稳定的"滴答"声。
云无涯劈开钟杵,带血的齿轮间卡着半片金蝉蜕。蜕皮内侧写满细小梵文,浸血后显形:"音障非障,心魔即魔。持此蜕者,可闻天籁..."突然,所有童尸齐睁琉璃目,次声波汇成滔天巨浪。云无涯吞下金蝉蜕的刹那,耳畔响起了阿箐初遇那日的银铃笑声...
---
百里外古刹,老僧轻敲人骨木鱼。鱼身裂纹中渗出金粉,在空中凝成云无涯的命盘。他叹息着望向殿外——三百沙弥正将新制的骨铃系上檐角,铃舌皆刻"千门"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