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血池提纯

晨雾还未散尽，周卫东蹲在废弃矿洞口，指尖捻着青苔下露出的水泥残块。昨夜暴雨冲塌了后山坡，的岩壁上赫然显出一道锈蚀铁门，门楣残留的"昭和十二年"字样在晨光中泛着血渍般的暗红。

"这哪是矿洞，分明是口竖井。"陈秀兰举着煤油灯往门缝里照，铁锈混合着陈年血腥味扑面而来。铁蛋缩在母亲身后，忽然指着井壁惊呼："爹！墙在流血！"

柴油泵的轰鸣声中，周卫东撬开最后一块封石。三十米深的竖井下，暗红色液体在探照灯下泛着诡异光泽。陈秀兰用长柄勺舀起半勺液体，显微镜下密密麻麻的晶体正在凝结。"是凝血酶，"她声音发颤，"日本人用战俘血浆提炼的凝血因子，在地下埋了二十多年居然还有活性。"

孙援朝带着两个民兵挤到井口，手电筒光束扫过井底残破的玻璃器皿："封建迷信！这就是个化粪池！"铁蛋趁乱捡起块碎玻璃，折射的光斑恰好落在井壁某处。陈秀兰突然抓住丈夫的手："快看！"

被铁蛋照亮的水泥墙面上，密密麻麻的日文标签旁贴着泛黄的《仁丹》广告。周卫东用螺丝刀刮开广告纸，露出后面精密的分馏装置图。"三层沉淀池，螺旋冷凝管..."他的手指顺着管线游走，"当年他们用这个分离血浆成分！"

柴油泵将暗红液体抽进改造过的榨油机时，二十八村的妇女们正忙着翻炒棉籽。王寡妇揭开蒸锅，乳白色蒸汽裹着棉酚的呛味涌出来。老秦头往沉淀池撒了把粗盐，油脂和蛋白在凝血酶作用下开始分层。

"成了！"周卫东抹了把脸上的油汗，指着重油分离器里琥珀色的液体。陈秀兰却盯着PH试纸皱眉："酸度超标三倍，这样会..."话音未落，铁蛋追着野猫撞翻滤网，整个人栽进三号沉淀池。

"救人！"赵满囤甩下麻绳。铁蛋在粘稠液体里扑腾，鼻腔里灌满铁锈味。诡异的是，暗红液体突然以他为中心形成漩涡，杂质像被磁铁吸引般聚向池底。陈秀兰突然醒悟："血小板！孩子的血小板在低温下异常聚集！"

当夜，柴油泵的节奏变得异常规律。周卫东把铁蛋破洞的裤衩剪成滤布，棉纤维间隙恰好能拦截大分子蛋白。陈秀兰调配的柠檬酸缓冲液在池中翻涌，中和着凝血酶的强碱性。铁蛋坐在油桶上晃着腿，结痂的膝盖时不时蹭过控温阀——他下午摔跤时撞歪的阀门，此刻正将池温精准维持在4℃。

孙援朝就是在此时摸进厂房的。他怀里揣着从县医院偷来的溶血剂，猩红色药瓶在月光下像只独眼。当第一瓶药剂顺着排水管注入沉淀池时，监控仪上的PH值突然剧烈跳动。

"有人动过缓冲液！"陈秀兰冲向控制台，周卫东己经抄起管钳奔向排水口。铁蛋被警报声惊醒，迷糊中扯下晾在窗台的月经带——那是妇女们编的过滤网，此刻被他当成弹弓皮筋，裹着石子射向暗处的黑影。

孙援朝的惨叫惊醒了整个村。第二天人们发现，溶血剂不仅没破坏油层，反而让凝固的蛋白块形成了蜂巢结构。陈秀兰在显微镜前笑了整上午："红细胞碎片增加了吸附面积，棉酚残留比标准还低20%！"

暮色降临时，新榨的棉籽油在金丝楠木榨槽里流淌。周卫东从背后环住妻子，下巴轻轻蹭着她发间的油香。铁蛋在成堆的油饼间鼾声如雷，手心里还攥着那枚射过孙援朝的月经带纽扣。月光透过窗棂，在沉淀池表面绘出一幅流动的银河——那是油脂与蛋白在凝血酶作用下跳了二十年的华尔兹，今夜终于找到了正确的节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