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血色黎明

晨雾裹着鱼腥气渗进羽绒服，安然蹲在人民公园假山后，指尖着账本边缘的百合花印记。湖心亭的朱漆柱子在雾中若隐若现，像根插在坟头的招魂幡。

"来了？"沙哑女声从头顶传来。安然猛地抬头，看见穿环卫工人制服的老妇人正用竹夹子翻动垃圾桶，塑料筐里躺着半支注射器。

"跟我来。"老妇人将注射器揣进怀里，转身走进竹林深处。安然注意到她走路时膝盖不自然地向内弯曲，与"生子大师"朋友圈里那张登山照的姿势惊人相似。

雾气突然变得粘稠。老妇人掀开伪装成杂物间的铁门，墙上贴满泛黄的人体解剖图，中央案板摆着分门别类的试管，标签上写着"AB型RH阴性""O型双隐性"。

"我是陈姨。"老妇人摘下口罩，左脸有道蜈蚣状疤痕，"你婆婆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我的。"

安然攥紧账本的手突然松开。陈姨打开冰柜，里面整齐码着标有"济世堂"的中药罐，掀开盖子竟是冷冻的胚胎保存箱。

"三个月前你婆婆发现了真相。"陈姨的声音像生锈的手术刀划开皮肤，"他们根本不是要孙子，是要你子宫里的稀有血型胚胎。"

安然的胃里翻涌起紫黑色药汤的味道。她突然想起婚检时医生说的话："你的血型很罕见，RH阴性AB型。"

"程远在国外的生物公司需要这种血型做实验。"陈姨指着墙上的跨国地图，"他们通过代孕中介物色目标，用生子秘方让女人卵巢早衰，再以'调理身体'为名注射促排卵针..."

铁门外突然传来犬吠。陈姨猛地关掉灯，将安然推进密道。泥土的腥气混着消毒水味钻进鼻腔，安然摸到潮湿的石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日期和金额。

"这些都是被他们榨干的女人。"陈姨在黑暗中说，"你婆婆想退出，所以他们给她注射了过量地塞米松..."

头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安然屏住呼吸，听见程远的声音混着对讲机杂音："搜索队注意，目标可能携带账本。"

密道尽头是废弃的地下水管。陈姨突然塞给她一个U盘："这里有所有犯罪证据，还有..."她的声音突然哽咽，"你婆婆临终前给你留了封信。"

安然接过U盘时，触到陈姨掌心的老茧——那是长期注射黄体酮留下的硬结。远处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陈姨突然将她推向逃生口："快走！他们要销毁证据！"

安然爬出下水道时，晨雾己被警车的警笛声撕成碎片。她躲在垃圾箱后，看着程远指挥手下将陈姨拖出铁门。老妇人突然回头，目光穿过人群与她对视，嘴唇无声开合："去产科..."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周律师的短信带着冰碴："程远申请了强制孕检，法院己经批准。"

安然攥着U盘冲进医院时，产科走廊正飘着消毒水味。她摸出婆婆的信，泛黄的信纸间掉出张B超单——孕囊大小6周，RH阴性AB型。

产房里突然传来婴儿啼哭。安然望着窗外盘旋的乌鸦，终于明白婆婆为什么总在中药里掺避孕药——她在保护儿媳不被当成移动血库。

手机突然响起国际长途。接通后，男人操着生硬的中文说："安然小姐，我们需要您子宫里的胚胎。"

安然挂断电话，将U盘插入医院公共电脑。监控画面里，程远正在焚烧账本，火苗窜起的瞬间，她按下了发送键。

暴雨再次倾盆而下时，安然站在产科病房门口。透过玻璃，她看见保温箱里的早产儿，突然想起婆婆常说的那句话："女人的子宫不是生育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