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往生秤

当最后一缕皂香消散时，安然发现自己站在忘川河畔。婆婆的魂魄被铁链捆住双脚，正在滚烫的血水中沉浮。对岸的三生石上，密密麻麻刻着程远的名字，每个名字都在渗血。

"阳间人，何故擅闯幽冥？"阎王爷的声音像锈迹斑斑的锁链摩擦，他手持往生秤，秤盘里放着安然的B超单和婆婆的翡翠戒指。

安然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倒影——腹部隆起的弧度在忘川水中折射出无数个平行时空，每个时空的她都抱着不同模样的婴儿。最近的倒影里，婴儿肚脐嵌着蛊王核心，瞳孔是竖线。

"她被种下了永生蛊。"阎王爷将翡翠戒指扔进秤盘，戒指突然化作蠕动的线虫，"以子宫为巢，以胚胎为食，每死一次就蜕一层皮。"

婆婆在血水中发出悲怆的嘶吼，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安然看见她皮下嵌着的翡翠碎屑，正是跨国公司标记实验体的芯片。

"那些胚胎..."安然突然意识到，"都是她的转世？"

忘川水突然沸腾，浮现出婆婆八百次死亡的场景：被蛊虫啃食、被火烧成灰、被硫酸溶解...每次死亡后，她都会在培养舱里重生，子宫里重新孕育出嵌着翡翠芯片的胚胎。

"程远他们要制造地府永动机。"阎王爷的判官笔在生死簿上划出裂痕，"用永生蛊操控轮回，让实验体永远困在生不如死的循环里。"

安然怀中的婴儿突然啼哭，声音穿透阴阳两界。忘川水凝结成冰，露出河底堆积如山的胚胎培养舱。每个舱体都贴着标签："RH阴性AB型第1-800号"。

"你婆婆是第一个成功案例。"阎王爷将往生秤转向安然，"现在蛊王要转移宿主了。"

安然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倒影正在变成婆婆的模样，腹部的蛊王核心开始发热。当她望向三生石时，看见自己的名字正在覆盖程远的刻痕，每一笔都带着婴儿的啼哭声。

"我不要永生！"她尖叫着将B超单扔进秤盘，"放她往生！"

往生秤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安然听见玻璃碎裂的脆响，无数培养舱同时破裂，胚胎化作光点融入婆婆的魂魄。当光芒消散时，婆婆的灵魂变得透明，脚链上的翡翠芯片正在脱落。

"孩子，谢谢你。"婆婆的声音带着解脱的笑意，"用你的血激活往生秤..."

安然咬破指尖，血珠落在秤盘上的瞬间，忘川水倒流回阳间。她看见程远在实验室里疯狂捶打培养舱，而每个舱体都开始播放她分娩的画面。

"因果己改。"阎王爷将生死簿递给安然，"你婆婆的轮回印记己转移到蛊王核心，现在..."

话音未落，地府突然剧烈震动。程远的魂魄被黑白无常押解而来，他的胸口嵌着安然的B超单，上面写着"RH阴性AB型，蛊王宿主"。

"为什么是我？"程远嘶吼着。

安然举起往生秤，秤盘里的翡翠戒指突然变成婴儿的脐带。她终于明白，婆婆用八百次死亡换来的，是让程远成为永生蛊的新宿主。

忘川水再次沸腾，浮现出跨国公司高层的身影。他们惊恐地发现，所有实验体的魂魄都在往生秤的指引下，朝着程远涌去。

"这是你自找的永生。"安然将往生秤砸向程远，秤盘碎裂的瞬间，所有蛊虫从他七窍中喷出，化作光点融入婆婆的魂魄。

婆婆的灵魂升到忘川上空，周身环绕着八百个婴儿的虚影。当她消失在轮回隧道时，安然听见她最后的低语："孩子，要记得..."

地府突然陷入黑暗。当安然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产房，手中握着半片翡翠芯片。窗外传来婴儿的啼哭，护士抱着裹着红布的孩子走来："恭喜，是个健康的女婴。"

安然看着婴儿肚脐处的胎记，形状像朵正在凋谢的百合花。她知道，这是婆婆留给她的最后礼物——永生蛊的核，此刻正安静地沉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