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皇帝也是一个会被美色所迷之人,秦归想到这里,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横竖不与他相干,秦归很快将这种思绪抛之脑后。
然倏又回想起秋猎那个时候,那尤妃把他骗去迷雾森林,对自己说的那一些话,至今想想也是动听,不然他为何在某些片刻间竟真有些信了她的话。
只此时想来,真是他自己糊涂了,秦归心上不觉生出了几丝烦躁。
他这回到宫里来,是为与那皇帝明说一件事,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离京到别的地方去走一走。
之前他想着悄悄去了也就罢了,只后来虑及皇帝那人心内城府极深,如果发现他不在京中,只怕引来些不必要的猜疑。
如此这般,还不如光明正大一点,这样那皇帝也不用派人来盯着他会行什么不轨之事。
这些时,他脑中隐隐约约想起了一些事情,虽回忆得模模糊糊,只到底像是真正发生过的,所以他才想离开些时日,去确认是不是真有那么一回事。
昨晚恍惚睡去时,他在梦里似乎听到了一些笑声,那笑音的主人在他的梦中好像置身于一片迷雾里,他辨不清她的面容,只些许记得她那纤巧袅娜的身影。
秦归一早起来心里也在琢磨这个,首到这时进宫来,却见不到那皇帝。
这边紫宸殿中,知她醒了过来,秦宿先也不到里边来,倒叫来那几个宫婢问了些话。
得知她今早过这边来之前,就喝了几口红枣汤,秦宿便命人去传些膳食进来。
这里尤芝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刚下床来时,秦宿从外边走了进来,见她要站起身来,便拦住道:“好了,你就在这里先歇歇,就当朕许你半日假。”
“那…我能先回去歇着么?” 听得这样一说,尤芝看向他道。
只得到的回答却是对方一声十分干脆的“不能”。
没一时,早膳送了进来,尤芝看时,是些粥和几样精致小菜,另有一碗燕窝汤。
粥和小菜倒罢了,只这燕窝汤,尤芝当没看见似的,只慢慢吃了半碗粥,用了些点心。
秦宿在旁瞧着,因问道:“怎么不把汤喝了?”
见问,尤芝看了一眼那碗燕窝汤,才回了一句“吃不下”。
打小她身子生得弱了些,爹爹总变尽法儿寻来些保养之物,后来这燕窝粥成了日常必要吃的,就连她与夫君成亲后,他在家的日子里,时不时会守在旁边看着她吃上一些燕窝等滋补之物。
故而日久以来这燕窝吃惯了,而今一见到它,她也没什么要吃的兴头了。
听了她这句话,秦宿想到她素日好像就不喜欢吃什么燕窝汤,每每膳食中有燕窝之物时,总叫宫婢先撤了下去。
男人侧着身坐在东边的那张榻上,见她拿着匙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粥,倏而挑眉笑问了一句:“你说你既有睡懒觉的工夫,怎么就连早膳也来不及吃?”
听出这话里分明就是打趣她,尤芝刚想说些什么,只一回想,她素日是起来得晚了些,偏偏这人向她看来的目光又不收回,只得勉强转移话道:“陛下不是说…让早些过来这里么,所以…就没来得及吃些东西。”
秦宿轻笑了一声,说:“依你这么说,这倒成了朕的不是…罢了,过后你记得吃了早膳再来,只也不可太晚。”
说完,男人起身就出去了,尤芝往后靠去倚在枕上,胡乱想了些别的,之后下床出来,却不见那人在这殿中。
午膳时,尤芝是自己一个人吃的,听那太监说,那人在前边议事殿中,一时不得抽身回来。
午后,秦宿回到这边殿内来时,就见她在那支着的雕花窗下,在窗台上正摆弄着那几盆异草。
此间暖暖的日光从窗外照了进来,笼罩在女人身上,在那耀眼的金色光芒中,他只觉她周身散发着的那一种恬静美好得恍恍惚惚。
秦宿立在一边看了一时,只见她心无旁骛仍专注在那几棵草上,不由还是走近几步来,刚要开口,她忽然回过眸来,他便止了步,唇边似带笑的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尤芝侧过身来,指了一指那边摆着的一面十二扇围屏,今早她就是避在那后边的,也就看见了那屏后搁着的几盆异草。
又说:“我才把这几盆搬了过来,给它们晒晒太阳。那围屏后又是避光的,我想,它们应该想要晒一晒日光,所以就搬到这里来了。”
见对方什么也没说,尤芝犹豫着便道:“陛下要是…不喜欢,我这就…将它们搬回去好了。”
男人轻吐了一句“不用”,尤芝听了,慢慢转过身来,拿过小铲接着给盆里的几棵草松了松土。
秦宿又走近来瞧了一瞧这几盆草,忽想起这正是那魏卿前些时候进上来的一些异草,还说是南边独有的。
瞧着她给这几棵异草松了土,又拿了喷壶来浇了一点水,见她打整得倒有模有样,秦宿便问:“这几种异草…你认识?”
尤芝手上拿着喷壶,半晌才轻轻“嗯”了一声,转过头又见他看着自己,便一一指与他道:“大概认识吧…你瞧,这是青芜,那是风莲,这一种是丹蘅,那一种是蓝芷…另外那草叶上泛红的闻着还有一种异香…”
刚说到这里,尤芝端过那盆异草来与他这样指着,只见这人又凑近身来闻了一闻,她下意识往旁边离着他远了一点。
秦宿只当没留意似的,抬头又向她道:“朕怎么没闻见你说的那种异香?”
尤芝也不欲与他分辩这个,便道:“许是我闻错了,并没有什么异香。”
她从小就喜欢与这些异草打交道,别人闻不见的草木香气,她好像也能感知一些,只她此时也不想与他解释这些。
而后瞧她垂着眸,只顾打理那几棵草,也不欲理睬他的样子,秦宿虽口中什么也没说,只心里到底生了几丝若有若无的情绪,不过也不外露于声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