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才卯时末(7点),往日白惠都是辰时中(8点)才来的庙中,但云月担心会有意外,宁愿早早在这里等待。
等候的时光里,云月一边专注地盯着寺庙门口,生怕遗漏,一边反复在脑海里,演练与白惠相遇后说地话。
这番等待,首到辰时中,白惠才如往常那般出现。
她的周围依旧随从众多,她如众星拱月一般,走在最前面,首到进入佛殿,其中的一部分随从才西散而去,朝着亭子走去。
他们是提前去亭子张罗的,就为了在白惠到来之后,予白惠最舒适的环境。
云月等到这些奴仆全部进入亭子,并将西周都围上纱幔后,才悄悄从树上爬了下来。
她走到亭子附近,随时观察着里头的奴仆,见他们都专注于自己的事,而对外界不感兴趣后,她才一点点挪近。
她的个头本就不高,但为了避免被发现,她几乎匍匐,也幸好每回白惠来此,其他人都会自动避开。
一刻钟后,她终于挪到了亭子入口前的三十米处,这是一个分叉路口,朝前就是佛殿,朝左走就是云月住得院子。
这是她早就选好的地点,不仅是白惠去亭子的必经之路,更是她回院子的方向,如此,她在此遗落了东西,也显得合理。
她将准备好的画作从怀里小心拿出,将其放在地上。
担心被风吹走,她从荷包里拿出捡来的野果子,将其随意放在画作上,又扔了不少在画作的西周围,看起来好似是树上掉落的。
弄好这些,并再三检查没问题后,她才悄悄离开。
这次,她来到了放鸟笼的樟树上,远远盯着那放着画作的路口,等待白惠的走近。
终于,在她等待一盏茶的时间后,她看到白惠远远从最后一个佛殿走出,朝着亭子靠近。
根据之前的经验,她的鸟儿飞到那个路口,不过少顷(不到一分钟),所以放飞鸟儿的时机,万分要紧。
她紧紧盯着不断靠近的白惠,心如捣鼓,首到那个瞬间,在白惠距离路口不过十步之遥的时候,她打开鸟笼,急道:“快飞!快飞!”
等鸟儿们都飞走,她来不及看结果,就速速从树上爬了下来,像一阵风似的,绕远路,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黄桑见她跑来,吓了一跳,“小姐,您怎么了?”
云月随意道了句“无碍”就钻进了书房,而黄桑平日里就对她的事,三缄其口,这会儿见她不愿多说,就老实地退了下去。
书房里,云月先是换了一身一模一样的衣裙,并将原来的乱糟糟的衣衫收进了箱子。
随后,她坐了下来,用很短的时间,平稳呼吸,后才看向她的书桌。
她早在昨晚,就将书桌布置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书桌的正中央,是一幅画了三分之一的枣泥糕,能看出与白惠即将捡到的那幅很是相像。
在这画作的左边,放着好几本关于古琴的书籍,而在书桌后面的书架上,摆着一架古琴,以及被妥善安置的书圣王先生的字帖。
她拿起毛笔,对着虚空,装着画画,窗口大开,走过的人都能看到一精致的女童正在低头绘画。
她的动作是机械重复的,脑海里不断想着,不知道她的鸟儿们是否成功引起了白惠的注意,而白惠又是否会如她所愿,因为这幅画,而对她感兴趣,继而来找她。
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她的脑海里,不仅重复演练了好几回,遇到白惠后的场景,还想了好几次,如果白惠今日没能来,她所作的一切都功亏一篑,她该如何是好。
但她知道,无论今日她能否成功,她都不会放弃接近白惠,除非有朝一日,她彻底惹了白惠厌恶。
她的思绪万千,而被她念着的白惠,这会儿正被不远处的一幕所吸引。
原本路口地上的画作,她并没有注意到,是几只鸟儿落在上头,她才发现并走近。
这一靠近,她竟是发现那鸟儿居然在啄食这画作上的枣泥糕。
场景过于神奇,她忍不住蹲下来,更近距离地去观察。
而这些鸟儿竟也不怕人,不断在这画作上啄食许久,见实在没吃到什么,才惋惜地飞起,又绕了几圈,才失望地飞走。
白惠将这画作从地上小心捡起,虽然这画作被遗落在这里,因为野果的砸落,鸟儿的啄食,而变得脏兮兮、又皱巴巴,但依旧无损上头画作的逼真。
她叹道:“怪不得鸟儿会啄食,就是我也会看错,更何况。”
她再低头嗅了嗅这画作,就闻到一股独属于红枣的香气,“还能闻到红枣的气味,这位画师可真是独具匠心啊。”
她对着身边的大丫鬟道:“灵犀,你去问问,这画作是谁遗落的。”
灵犀却蹙眉,不赞同道:“夫人,这怕是有人故意落下的吧,就是为了引得您去找她。”
白惠闻言弯了弯唇角,“就算如此,也无妨。好歹她确实画得不错,下了不少功夫。”
见自家主子坚持,灵犀就转身去寻僧人询问,而白惠则站在原处等待。
没过多久,就有一位僧人随着灵犀来到白惠跟前,他对着白惠双手合掌行了一礼后,就接过白惠手中的画作。
而这画作不过刚到这僧人的手中,他就脱口而出道:“这是李家小娘子的画。”
他回答得很快,毕竟他正是云月悄然定下的见证人之一,多次见了云月作画,对云月熟悉得很。
“李家小娘子?哪个李家?她人在何处?”
僧人快答道:“就是塘县中那位出名的李大夫家的小娘子。
她要在寺中为母祈福百日,最近己经住了月余。
她就住在那后院精舍,施主您要去吗?小僧可以领您前去。”
白惠本就打算亲自将这画作还去,顺便看看这画师的庐山真面目,于是就对这僧人道:“是,那就麻烦你走这一趟了。”
僧人摆手说“不麻烦,不过都是小事”,就引着他们一行人朝精舍而去。
在路上,僧人顺道与白惠说起关于云月的一些小事。
比如这孩子孝顺地很,小小年纪,就日日坚持为母诵读《地藏经》。
再比如,这孩子每日都要去后山作画,她每回画地都是这枣泥糕,至于为何只画枣泥糕,据闻也是为了她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