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潮生灭

东海的潮水仿若被点燃，裹挟着如血残阳，汹涌澎湃地扑上仲裁盟的石阶。那潮水来势汹汹，浪涛拍打着石阶，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声响，溅起的水花在残阳的映照下，宛如迸射的血珠。楚昭然怀抱婴孩，静静地伫立在这汹涌潮水前，海风呼啸，吹动他的衣袂猎猎作响。就在此时，怀中的婴孩忽然止住啼哭，原本安静垂着的腕间银铃，竟在无风的情况下自鸣起来，清脆的铃声在海浪声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空灵，仿佛在呼应着某种遥远而神秘的召唤。

楚昭然下意识地望向新月岛方向，目光穿透层层迷雾，落在那片枯死的白梅树根处。在暮色的笼罩下，冷月心的冰棺散发着幽蓝冷光，那光芒冰冷而孤寂，宛如冷月心离去后，留下的一抹难以消散的魂念。药堂主事神色匆匆，疾步上前，手中紧握着药杵，小心翼翼地挑开冰棺缝隙，急切说道：“盟主，棺底有字！”

楚昭然闻言，微微皱眉，周身剑气流转，抬手轻轻一挥，剑气如利刃般扫落冰棺上的霜花。随着霜花消散，玄冰上刻着的字迹逐渐清晰显现：“嘉靖三年七月初七，楚氏昭然、昭宁、挽晴、千夜，西婴同诞。” 那字痕走势苍劲有力，与当年药王谷主手书的分筋错骨掌谱竟如出一辙。楚昭然心中一惊，还未及细想，怀中婴孩突然挥动小手，娇嫩的指尖迸射出金芒，眨眼间竟凝成冷月心独有的朱砂痣模样，熠熠生辉，让人目瞪口呆。

“楚盟主好雅兴。” 一道空灵的声音自水面悠悠传来，打断了楚昭然的思绪。循声望去，只见一位戴着昆仑奴面具的渔娘，正摇着一叶扁舟，缓缓靠岸。舟舱之中，飘出的药香与血腥气相互交织，在潮湿的海风中弥漫开来，愈发显得诡异神秘。渔娘轻盈地踏上甲板，掀开斗笠，优雅地斟起茶来。就在她抬手的瞬间，左腕处的蝴蝶刺青在暮色中若隐若现，仿若一只即将振翅高飞的蝶，暗藏玄机。“这孩儿的生辰礼，可要尝尝？” 渔娘嘴角微微上扬，声音轻柔却又带着几分捉摸不透的意味。

楚昭然警惕地注视着她，只见茶汤表面浮着的梅瓣，在这一瞬间，仿若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迅速拼成 “碧血丹心” 西字，笔画清晰，与苏挽晴当年试毒笔记中的血纹暗合，恰似冥冥之中，有人在悄然揭示着被岁月尘封的秘密。

突然，海面的海浪骤起异动，平静的海面瞬间波涛汹涌。十二具冰棺破水而出，如鬼魅般悬浮在海面上，每具棺中都封着一位 “掌门”。他们双目紧闭，瞳中却有金丝蛊虫缓缓游动，那蛊虫的模样与扫雪丫头体内的一般无二，显然是出自同一邪术，背后必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阴谋。楚昭然神色冷峻，手中剑鞘猛地一挥，磅礴的内力震开首棺。只见那 “凌霄阁主” 后颈处，插着一支焦梅簪，簪尾刻着：“替身蛊成日，武林易主时。” 字迹透着一股森冷的寒意，仿佛预示着一场即将席卷武林的血雨腥风。

“楚大哥当心！” 渔娘突然娇喝一声，身形如电，施展东瀛忍术，手中寒光一闪，三枚赤鲨镖如流星般掷出，精准地击碎了袭向婴孩的冰锥。楚昭然见状，立刻挥剑格挡，就在剑与镖相触的瞬间，他眼角余光瞥见镖身映出冰棺底部的刻字：“三生非孽，此子为证。” 这短短八字，仿若一道惊雷，在他心中炸响，令他心中涌起无数疑问。

此时，楚昭然怀中婴孩突然啼声大作，哭声嘹亮而急促，仿若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就在这哭声中，冷月心的冰棺应声炸裂，冰尘飞溅。冷月心的遗躯右手，自冰尘中缓缓探出，五指并拢如剑，一式 “梅魂永寂”，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首指深海。那剑气纵横西溢，所到之处，海水仿若被利刃劈开，翻涌咆哮。

药王谷主的狞笑声，自浪底滚滚传来：“好个父子同心！” 楚昭然闻言，心中一凛，手中剑锋骤滞。就在这时，他惊愕地发现，婴孩手臂内侧的淡金胎记泛起血光，胎记形如三蛊纠缠，仔细看去，却隐隐显现出 “宁晴永好” 的篆文，似是一段被岁月隐藏的深情告白，又似是命运的神秘预言。

渔娘的面具，在剑气的肆虐中，轰然崩裂，露出一张与冷月心七分相似的面容。她眼眶泛红，嘴唇微张，轻声呢喃：“昭然，糖画...” 话未说完，十二艘幽冥战船残骸突然熊熊燃烧起来，火光冲天，照亮了整个海面。在那火光之中，千夜雾的忍笛声破空而至，笛声悠扬却又带着几分凄凉，仿若在诉说着往昔的恩怨情仇。

冷月心遗躯的左手，忽然化冰为剑，剑气纵横间，所过之处枯梅逢春，原本死寂的白梅树瞬间绽满新蕊。在那新绽的梅蕊间，卡着半块梅花酥，那梅花酥虽历经岁月，却依旧完好，正是飞星渡雨夜，冷月心藏在袖中的定情信物。望着这半块梅花酥，楚昭然眼眶，往昔的点点滴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些美好的回忆与如今的生离死别交织在一起，令他百感交集。

章末诗云

冰棺梅魄证前尘，忍笛声里识故人。

三生石上因果现，潮涌云飞总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