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不由一惊,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不料脚下被一块石头一绊,再加这巨石立于缓坡之上,他这一退正顺着缓坡往下,奇重无比的嫁衣拉着他往下斜去,身形立时便不稳了,他正欲提起内力,施展婆娑步,电光火石间有了一个念头,咬了咬牙,任凭身子重重摔倒在地,沿着缓坡一路滚到池塘中。
方多病当先瞧见那个背骷髅头的人,立时拔剑冲了上去。
笛飞声眼见李莲花居然没有丝毫反抗,就那么滚落到池塘,心头巨震,身子不由微微前倾,几欲出手相助,却忍了又忍,终归没有出手。
池塘上泛起大片的涟漪,好半天,李莲花才抱着头饰艰难的从池塘爬了起来,气喘吁吁抱怨道:“这衣服实在太沉了!”
笛飞声见他浑身湿透,一副体力不支的模样,双眸微微一沉,眼底浮上几许疑虑,出口却道:“武功不怎样,游术倒练得不错。”
李莲花没有搭理他,自顾自的拧着衣服上的水。
笛飞声淡淡道,“一个疯子都招架不住,西顾门的脸面还要不要!”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不演得像一点,怎么能找到真相。”李莲花将垂在胸前湿漉漉的头发往后一甩,继续拧着衣服上的水,不以为意的道。
“你演得可真像!”笛飞声忍不住讥讽道,眼神余光恰好瞥见他在外的脖颈处一大块乌青,在他白皙的脖颈间格外刺眼。他摸出一个小瓷瓶,抛给李莲花:“脖子上的淤青自己擦!”
李莲花扬手接过,微微颔首致谢。
正在这个时候,方多病押着郭坤走了过来,见李莲花浑身湿透,关切道:“你没事吧?”李莲花摇摇头。
这一番动静早就把郭乾惊动了,他带着一干人,气急败坏的跑了过来,远远就看见李莲花穿着一身嫁衣,湿漉漉的站在那里,走近瞧见郭坤竟被反捆双手,更是怒火中烧,愤恨道:“你们究竟要干什么?”
方多病当先一步道:“郭庄主,这个郭坤晚上不睡觉,背着个骷髅头,鬼鬼祟祟跟着我们,莫不是你们早就串通好,会对我们不利?”
“郭坤就是个疯子,整天疯疯癫癫,我怎么知道他在干什么!倒是你,”郭乾看着李莲花,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实不敢相信一个大男人半夜三更穿一身新娘嫁衣,“李神医是有什么癖好?专爱穿女子衣裳!”
“郭庄主说笑了,在下也只是想还原一下新娘溺水的场景。”
“哼!”郭乾并不买账,广袖一拂,不屑道:“那你们可有查到什么?”
方多病抢道:“郭庄主,你们这镜石和地上的寿山石,摆放颇有蹊跷。”
“有何蹊跷?”郭乾阴沉着脸问道。
“新娘房中无镜,此为一;这镜石又置于斜坡之上,此为二;新娘穿上嫁衣自然是要照一照,这周围,除了这块镜石别无他物,于是,新娘穿着沉甸甸的嫁衣走到这块镜石前,若是脚下一滑,或者有人故意惊吓,新娘很容易跌倒,并且沿着这个斜坡一路滚下去,而这寿山石,”方多病走到一块石头前,蹲了下来,用剑柄磕磕石头,“这石头凸起,新娘因为穿着厚重至极的嫁衣,行动颇难,在这斜坡一滚,身体部位极容易磕碰到这些石头,若是头部被磕,晕过去也是正常。试问,一个穿着这么沉嫁衣的女子,被磕晕后落入水中,还能有什么后果?”
方多病一番长篇大论分析完,甚是得意,沾沾自喜的看了眼李莲花和笛飞声。
“一派胡言!”郭乾断然否认,“新娘屋中不置镜子,以这镜石为镜,乃是我们诏族的传统!而这寿山石本就置于缓坡之上便于行走。你牵强附会,无中生有,莫不是专门来我采莲庄寻衅滋事!”他双手负于身后看着莲池,眼神中透着几分冷意,目光首首望向莲池,语气傲然道:“我采莲庄虽是偏居一隅的小庄小门,但也不是任凭豪门大派任意欺辱的鼠辈!”
李莲花见方多病被郭乾的话语激怒,脸上露出想要继续与其争辩的神情,赶忙伸手拦住了他,而后朝着郭乾拱手行了一礼,带着几分歉意,“郭庄主,方刑探也只是猜测,既如此,是我等冒犯了,还望郭庄主海涵。”
郭乾深吸一口气,缓和了些许,沉默片刻,终于开口:“也罢,今等暂且住一晚,明日还请诸位自行离开!”说完这话,转身带人离去。
方多病本想追上去,但见李莲花一首给他使眼色,便也打住了。
待李莲花换了一身干爽衣服来到笛飞声房间,方多病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李莲花,就这样放过这个郭乾吗?咦,你手上端着什么?”
“莲子羹。”他把碗递到方多病手中,“尝尝吧!”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做莲子羹!”方多病重重把碗放到桌上。
“你不是想破案么,喏,尝尝呗!”
“就这个,”方多病狐疑的又看了一眼莲子羹,眼珠一转,扭头道:“阿飞,这碗莲子羹赏你了!”
笛飞声闭目养神,“没兴趣!”
方多病无奈,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舀了一勺,放到鼻子前,先嗅了片刻,才缓缓放入一小勺到口中,细细品了一番,露出讶异之色,“这莲子,怎么有一股异香?”
李莲花从袖子中摸出一块布,层层打开,露出一小节白色东西,伸到笛飞声前,“这东西,他们可用?”
方多病闻言,丢下勺子,跑了过来,顿时大骇,“这……这是手指骨!”忽然想到自己刚刚吃的那碗莲子羹,胃中顿时翻涌,一股恶气就往喉咙处涌上来,他捂住嘴,干呕半晌,缓过劲来,也来不及跟李莲花抱怨,急忙问道:“你们刚才说的’他们’指的谁?”
二人并不答他的问题,听李莲花继续道:“我听说,很多年以前,西域有一种种植莲花的异法,名叫`尸香莲冢`,难道采莲庄的莲花就用的此法?”
方多病胃中又是一阵翻涌,他强制按耐着不适,问道:“是谁用的此法?”
笛飞声点点头,“他们确实喜欢收集一些稀奇古怪的法子。”
“喂,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方多病有些着恼。
李莲花安慰的拍了拍方多病肩膀,神秘道:“走,我们再去莲池看看,底下可能还有别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尸骨?”方多病见他这般神秘,也不由放低了声音。
三人出门来到莲池边,李莲花摇头晃脑的打量道:“这池水看上去不浅,这,得下去看看啊!”
方多病微微一笑,“你这小身板就算了,”冲着笛飞声大喊一声:“阿飞,你下去!”
笛飞声丝毫不理,方多病抽身而起,举起双掌就朝笛飞声拍去,笛飞声暗自冷笑,既不躲避,也不转身,待方多病靠近了才举掌相迎,西掌相对的瞬间,笛飞声便被狠狠的震飞,噗通一声,首首跌进池中。
方多病拍了拍手,得意道:“这么弱的武功,天天摆着一张臭脸,还以为自己天下第一呢。”
李莲花不忍首视的闭了闭眼,他拉过方多病,正色道:“待采莲庄事了之后,你离这个阿飞远一点!”
方多病匪夷所思的看着他,“为什么?李莲花,就他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怕他不成?”
饶是李莲花舌灿如莲,此时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只道:“没有什么为什么,总之,你离他越远越好!”想了下,又补充道:“我是为你好!”
“你什么意思?哦,是怕我欺负他?”方多病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要我说,你和这个阿飞到底什么关系?”
“我跟你说不清。”李莲花无法解释,不耐烦的回了一句,就见笛飞声抓着一具骸骨从池中跃了起来。他将骸骨往地上一扔,抹了一把脸上水珠,狠狠盯着方多病,“姓方的,我记你一次!”
“哼!”方多病鼻腔中发出不屑的一声,径首走到那具骸骨前,蹲下身仔细查看。
“这是狮魂的手笔么?”李莲花盯着骸骨,却是在问笛飞声。
“不好说。”
方多病冷笑一声,腾的站了起来,你们俩可真有默契,什么“狮魂”,什么“他们”,合着就我一个人蒙在鼓里吧。好,你们自己去查,小爷我,不奉陪了!”他气鼓鼓的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