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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钢铁躯壳的陌生脉搏

执掌风 明斯克航天局 2736 字 2025-05-18

酒足饭饱,正好现在我不用上舰桥,算是闲了下来。

要这么说,我还要谢谢总部把巡洋舰当运兵船了。在这几天封锁舰队没有到达的时候,这里可能是周围百公里最安全的地方。

同样因为这种安全,我有了时间好好的参观一下全舰。

铜制通风管在舱顶嗡鸣,震颤频率恰似我故乡阁楼的老式座钟。勤务兵擦拭舷窗的声响带着某种韵律,毛刷每划过三寸便稍作停顿,如同在玻璃上誊写未完成的十西行诗。他制服的粗呢布料在阳光下腾起细尘,像是被惊扰的飞蛾群。

厨房飘来焦糖与海盐混合的气息,帮厨少年正用铁勺刮擦锅底结痂的肉汁。凝固的油脂在高温中苏醒,顺着倾斜的甲板流成一道琥珀色溪流,最终停滞在排水孔边缘形成微型瀑布。某个水兵脱下的皮靴倒插在格栅上,鞋带随换气扇的气流飘动如溺水者的头发。

当我穿过被蒸汽熏软的柚木走廊时,午后的寂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焊枪修补过的装甲板在热浪中翕张,铆钉投下的阴影随战舰颠簸爬行,像无数黑蜘蛛沿着褪色的航海图迁徙。医务室泄露的酒精气味里,半卷绷带从门缝缓缓渗出,如同受伤的白蛇在寻找阴凉。

底舱传来煤块坠入铁槽的闷响,司炉工们的汗滴在金属地板上形成暗色星座。他们赤脚移动时的黏腻声响,让我想起童年见过的蜗牛爬过卢瓦尔河畔石板路。某个熄灭的烟头漂浮在冷凝水洼里,烟纸逐渐舒展成枯萎的鸢尾花形状。

炊事房最先苏醒,昨夜凝结的牛油在平底锅里重新流淌成金色沼泽。值更兵鞋底的铁钉与甲板摩擦,溅起的火星落入阴影缝隙,成为迷失在钢铁迷宫中的赤色萤火虫。当第一缕阳光刺穿观测棱镜时,整艘战舰正在吐露由铁锈、汗盐与晨露混合的独特气息。

我的手指在罗盘柜边缘抽搐,这具躯体残留的肌肉记忆正在背叛意识。黄铜轮盘本该如情人肌肤般熟悉的温度,此刻却像隔着绒布触碰毒蜥蜴的鳞片。当传令兵递来望远镜时,我的小指与无名指突然失控地痉挛——二十年来精准如机械的右手,此刻在光学仪器上留下陌生指纹的涡旋。

喉结吞咽咖啡的震动轨迹异常清晰,仿佛有颗玻璃弹珠沿着食道滚落。镜中整理勋表的动作变得滞涩,那些曾如呼吸般自然的指尖舞蹈,此刻像生锈的发条玩偶在拙劣模仿。左胸口袋的怀表链突然重若铅坠,牵扯着并不属于我的心脏在肋骨牢笼里冲撞。

更衣时发现腋下军服绽着线头,这具身体原主绝不会容忍的瑕疵。皮革绑腿的扣环咬进小腿的力度计算失误,淤青在黎明前呈现怪异的靛蓝色,如同皮下渗透着异世界的星图。试图吹熄油灯时,气息在离唇三寸处溃散,火苗倒伏又弹起的姿态仿佛在嘲笑寄居者的无能。

正午甲板巡视变成酷刑,每块钢板的震颤频率都在撕扯神经末梢。参谋长的敬礼手势在余光里分解成十二帧画面,我的回礼却卡在某个非欧几里得空间的夹角。有粒纽扣在脊椎第三节的位置发烫,那处皮肤开始增生鳞片状的角质,在制服下摩擦出不属于地球生物的窸窣声。

暮色中的航海日志字迹扭曲,羽毛笔尖戳破三张纸页才写出完整单词。墨渍在"航向"字样旁晕染成水母形态,触须正缓慢蚕食昨日严谨的航海记录。当值星官送来朗姆酒时,我的喉咙反射性发出吞咽指令,液体却从鼻腔倒灌——这具肉身正在排除异物的仪式中抽搐。

月光下摊开的手掌纹路正在重组,生命线与装甲板焊缝同步龟裂。有团磷火在指甲盖下方游移,照亮皮肤下游动的、如深海管虫的未知血管。战舰的蒸汽心脏仍在轰鸣,而我的胸腔里,两颗不同频的灵魂正用摩尔斯电码互相质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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