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主炮防空

浓烟与火焰的战场尚未喘息片刻，更加沉重的阴影便撕裂了烟幕。低沉的、如同巨兽心脏搏动的轰鸣碾压着天空，厚重的金属结构庞然大物——敌方压箱底的蒸汽骑士——踏着烟尘与扭曲战舰的残骸，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逼近了。它臃肿的钢铁身躯上凝结着冰冷的水珠，但装甲缝隙间喷涌而出的灼热蒸汽却扭曲了空气，嘶鸣声刺耳欲聋。那庞大的“打桩机”虽未扬起，但仅仅是其存在的姿态，便宣告着凡俗武器的无力——我们的炮火方才倾泻一空，战舰甲板上甚至没有一门能威胁到它的防空炮。

这时，舰桥与下层甲板的应急通道沉重而缓慢地被人从外侧拉开。一股更浓烈的、混杂着消毒水、臭氧烧灼、血腥和人体组织被高温烫过的刺鼻气息猛地冲了进来。几个人影拖着脚步，簇拥着一个被临时担架抬着的人形挪了进来。

蒸汽骑士核心驱动的光芒在烟尘中如同死神的独眼般亮起。它目标明确，带着碾碎一切的意志，首扑我们受损最重、几近瘫痪的旗舰侧翼——那正是我们的中枢，一旦被它侵入，后果不堪设想。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漫过每个人的胸腔。

舰桥死寂，只有引擎苟延残喘的嗡鸣和火控兵急促的喘息。我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瞄准镜上，掠过那不断放大的、喷涂着狰狞徽记的钢铁巨物，最终落在了主炮控制台上。

“主炮装填状态？”我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稳，压过了舰体的呻吟。

炮术长猛地回头，脸上毫无血色，声音干涩：“主炮完好！但...舰长，那是重炮！不是对空...”

“我知道是什么炮。”我打断他，手指在冰冷的触控板上飞快划过，“装填序列三号！立刻！” 那是预设的最后几发特殊弹药——高爆礼花弹（Airburst Shrapnel），一种用于大面积杀伤轻型目标和施放干扰的弹药，设计初衷是轰击密集的步兵或脆弱的浮空器，从未想过用来对抗这种级别的钢铁巨兽。

炮塔沉重的转动声混合着装填机咬合炮弹的金属撞击声，此刻却如同绝境中唯一的心跳。蒸汽骑士在视野里急速膨胀，它抬起一只巨足，沉重的液压关节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眼看就要踏上我们倾斜的甲板。它喷吐的灼热蒸汽己经舔舐到舰桥舷窗，蒙上了一层绝望的白雾。

“锁定高度！目标上空五十米！定时引信，触发模式！”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命令，手指重重拍在激发钮上。在炮术长“设定完毕”的嘶喊声中，震耳欲聋的轰鸣从船头的主炮炮发！

那沉重如山的巨炮怒吼着，将一枚外观平凡无奇的高爆弹射向苍天，弹道却并非首冲那狰狞巨物，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荒诞的精准，掠向了蒸汽骑士前倾的、正欲踏下巨足的庞大躯干上方，那片被蒸汽扰动的空气空域。

时间在那一刻凝滞。

接着——

轰！！！

弹体在预设的高度凌空爆开。没有惊天动地的、足以粉碎主装甲带的冲击波，却绽放出无比致命的光与铁之华！预制的破片环像被无形之手猛地撑开，瞬间形成一片半径数百米的、由数以万计高速旋转的炽热钢雨构成的毁灭性“礼花”！这片人造的、灼热刺眼的钢铁星云，恰恰将那低头猛冲、毫无防空概念的蒸汽骑士完全笼罩！

噗噗噗噗噗——！！！

暴雨倾盆般的撞击声密集响起，盖过了蒸汽巨兽的嘶鸣。那原本厚重坚固、足以抵抗舰炮首击的装甲，瞬间被无以计数的细碎破片洗礼。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铁钉同时贯穿，覆盖着冰冷湿气的装甲上爆开密密麻麻的火星，随之升腾起大量刺鼻的白色烟雾。那是精密的观察镜被击碎，是遍布全身的冷凝管、压力阀和关键的液压关节被无情撕裂！喷薄而出的不再是可控的高压蒸汽，而是失控的尖锐汽笛嘶鸣和灼热的金属碎片！其中一块较大的破片，精准地贯穿了它背部如同脊椎般密集的蒸汽输送管道接口，引发了灾难性的连锁反应！

这并非致命伤，但足以打碎巨兽的脊梁！

那庞然巨物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摇晃了一下，抬起的巨足僵在半空，核心引擎的光芒剧烈闪烁、明灭不定。持续而致命的破片云如同亿万只食铁虫，啃噬着它精密的控制节点和维持平衡的关键部位。它沉重地摇晃着，庞大的机体失去了协调，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迟钝和悲鸣，从战舰侧舷咫尺之遥的地方，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了头颅，彻底失去了平衡。

轰隆隆——！！！

失去了力量支撑的钢铁巨人带着刺耳的金属断裂和蒸汽狂涌的爆响，庞大的身躯以一个可笑而绝望的侧倾角度，重重栽向沸腾的大地！激起冲天扬尘。

冰冷的破片雨点般叮叮当当砸落在我们布满焦痕的甲板上，滚烫的金属扭曲变形，袅袅冒着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