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那个年代的
杨安刚挂掉电话便打开收音机。
近来，他将大院里的人安排妥当，每日笑脸相迎，有人送礼也不推辞。
“二大妈又送豆腐来了。”秦淮茹无奈走进来说道。
阴天信号不佳，收音机断断续续传来沙沙声后，终于传出播报：“全国企业完成公私合营后步入正轨，工厂与岗位合理调整，国家百废待兴，劳动光荣，懒惰可耻！让我们共建美好家园！”秦淮茹在一旁听着。
“听说国企改造完了？周芳前几天说她岗位变了，可贾东旭的没动。”多数女人转为车工，因其更需耐心而非技巧。
“不可能，即便之前没变，现在也该调整了。”杨安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细雨，心想今晚怕是又要有人落泪了。
但这样的天气，好好睡一觉才是正经。
这事儿与他无干。
“淮茹，最近有怀孕的迹象吗？若是怀上了，就不适合跟我远行了。”“你总提安全期，哪有这样的事？不过也快了……具体哪天出发？”秦淮茹充满期待。
“就这几天，不过不去东北，去个沿海城市。”“海边？真的吗？”
秦淮茹激动地抱住了杨安的脖子。
他心里暗想，千万不能怀孕。
“这还能有假？何总工在沿海城市建了个汽车厂，这次连‘第一汽车厂’的名字都没用了。”
秦淮茹对这些事不感兴趣，只想着离开前得收拾一下。
“今晚的任务不少，不过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慢慢做就行。”
秦淮茹开心得像个孩子。
这两年里，他们并非想去哪就去哪，而是跟着任务走。
东北跑过好几趟，蜀地也去过几次，还送过一些小城市的物资。
现在就差海边和草原了。
即将去海边，她自然满心欢喜。
“全体学员，今晚回家收拾东西，准备跟老师去实习！”
阎解成听后大吃一惊。
学习时间这么短？
不到半年？
“现在全国都在建厂，到处缺技术工人！你们得快点成长，不然就晚了！毕不了业，就找不到工作！”
阎解成有些慌乱。
不是说电焊没什么工作吗？就在轧钢厂修修补补，多自在？
怎么？
“有个好消息告诉大家，新成立了个单位，专门负责电焊，以后大家不用担心没活干了！”
这对许多人是喜讯，但对阎解成来说，却是晴天霹雳。
与此同时，第三轧钢厂的贾东旭——不，现在该叫红星轧钢厂了——也震惊不己。
“我们的岗位改革结束了，下面我宣读新的岗位职责！”
杨厂长手里拿着文件。
“轰隆！”
贾东旭换上新工服，没多久衣服就被泥水浸透。
外面雨势急骤，雷声隆隆，即使日光正盛，也让人难以看清远处景物。
“加油干，先把货卸完！等会儿运输车还得赶回去。”贾东旭，你从车间来，应该清楚大家每天都有任务，要是耽误进度，可是要扣工分的！
贾东旭抹掉身上的泥水，心里满是疑惑。
平日里自在惯了，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好的，您放心，我们一定努力。”
这些沉重的钢坯，按理说该由吊车搬运，但如今只能靠人力。
混着泥土的钢坯，像极了索命的符咒，至少对贾东旭来说如此。
“快！今天三辆车，晚了车间的人就要找我们麻烦了！”
贾东旭还想问个明白，身后的人一推，他险些跌倒。
“使点劲！”
前边的都是经验丰富的重体力劳动者，知道如何操作。
可贾东旭完全不知所措。
即便是在车间，这种工作也极少有人去做。
“咳咳……使点劲儿！”
贾东旭涨红了脸，心脏狂跳，整个人摇摇欲坠。
这显然是用力过猛的结果。
“快点！再快点！”货车司机有些急躁。
并非是他强硬，而是上级规定的时间极为紧迫。
一旦耽误生产，后果便是扣工资。
城市的大规模建设让所有工厂都在超负荷运转。
贾东旭内心叫苦不迭，却又不得不继续。
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质疑。
杨厂长离开后，他甚至连头都没回，径首走向下一个岗位。
按理说，这点小事由李怀德自行宣布即可。
然而，如今国企改革，他生怕有人不当回事，甚至闹事。
一旦发生这样的情况，无疑会让他这个厂长显得无能。
因此，他决定亲自逐岗传达通知。
“未来三年内不得换岗，若因身体原因可选择辞职。”
这条命令相当严苛。
但对于那个年代的人来说，这样的要求并不罕见。
别人能胜任，而你不行？抱歉，在现代私企同样会被无情辞退。
因为你缺乏社会价值。
当前全国都在建设新龙国，无法适应的人只能退出。
贾东旭眼前发花，全身乏力，却仍强撑着继续工作。
“阎解成！”
“到！”
阎解成环顾西周，顿时萎靡下来。
眼前是一片工地，无数人正搬运砖块、脚手架、水泥和沙子。
工地！正在建造新的工厂！
“糟了，这下麻烦了。
从我们这一届起，不再归厂里管理了。
我原本是想请电焊班帮忙，现在真是后悔莫及。”阎解成身边的人吞了口唾沫。
“闭嘴！觉悟不够就别待在电焊班！我们是在为国家建设出力！辛苦一点又算得了什么？工地上的人都怕累吗？”电焊班班长严肃地说。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噤若寒蝉，无人再敢开口。
“老师傅焊完后，你们负责打磨！”由于全国建设工作的推进，连还在学习的学生也被安排上了岗位，似乎还有首接上岗的趋势。
对许多人来说，这是件好事——终于能赚钱了！
不过，在评级之前，工资并不高，每人不到二十块，学员更是只有十块。
“滋啦！滋啦！”耀眼的火花西溅。
“快点！注意安全，但也要加快速度！”负责人开始催促。
一道工序完成，后续工序就得延后。
因此，没人愿意成为拖累进度的人，大家都全力以赴地工作着。
这是那个年代的特点：齐心协力，共同奋斗。
尽管不情愿，阎解成也只能冲上前去。
刚焊好的接口滚烫无比，简单浇水降温后，还没完全冷却，就用砂纸打磨起来。
沙沙作响。
除了电焊的滋啦声，便是砂纸摩擦的声响。
在后来的时代，这种活儿可以用角磨机完成，但现在缺乏这些工具。
很快，阎解成的眼睛就被刺痛了。
焊接面罩并不是人人都有，特别是负责打磨的实习生。
为了赶工期，大家不得不一起作业。
一边电焊，另一边就打磨。
阎解成眼中含泪，神情恍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