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的指尖还残留着星图玉佩的灼烫,青龙虚影在头顶盘旋三圈后化作光点消散。陆青雪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疾退,原本站立的地面轰然塌陷,槐树根须间涌出黏稠黑水,水面浮着数十具泡胀的尸骸。
“七杀堂在引我们入局。”陆青雪甩出铜钱击碎从黑水中探出的白骨手,青铜铃铛震响的瞬间,那些尸骸突然睁眼——它们脖颈皆系着与城隍庙尸骸相同的血红麻绳。
远处传来唢呐声,送葬队伍从黑雾中显现。八个穿孝服的纸人抬着朱漆棺材,棺盖钉着七枚生锈斩魂钉。陈玄的血玉镯突然失控般震颤,镯身裂纹中渗出的黑血竟在空中凝成五张狰狞鬼脸。
“五鬼运财局?”陆青雪瞳孔收缩,她抛出的桃木匕首被鬼脸吞没,反手捏诀时额间青龙纹路暴涨,“阴婚轿还没散,他们连活人魂魄都要收!”
纸轿再度浮现,白骨女赤足踏水而来,绣鞋每一步都绽开血莲。她指尖缠绕着从陈玄身上扯落的衣襟布条,咯咯笑着将布条系上纸轿:“小龙魂穿着红袍才喜庆,你说该用阳春白雪的皮肤做轿帘,还是用青龙鳞片缝嫁衣?”
陈玄喉结滚动,血玉镯突然脱手飞出,在空中涨成磨盘大小。祖父的残影从玉镯黑雾中浮现,枯手抓住轿帘猛撕,纸轿瞬间崩裂成碎片。但白骨女只是轻笑,身后棺材轰然开启,里面爬出个穿官服的腐尸——竟是城隍庙里那个血泪鬼官!
“砰!”
陆青雪的铜钱嵌入鬼官眉心,符火却只在它脸上烧出个焦黑窟窿。陈玄的血玉镯黑龙虚影扑上去撕咬,却被鬼官抬起的左手捏住龙颈。那手掌心赫然刻着与血玉镯相同的双鱼纹!
“陈家欠阴司的债,该还了。”鬼官喉咙里发出锯木头般的声响,右手突然插入自己胸腔,掏出颗跳动的心脏,“九代首系血脉温养血玉,到头来不过是给我们七杀堂养蛊!”
心脏抛向空中的刹那,五张鬼脸同时尖啸。陈玄只觉心脏骤停,仿佛有冰锥顺着血管刺入骨髓。他踉跄跪地,看见自己吐出的血珠悬浮半空,与鬼脸吐出的阴气交织成血色丝线——那些丝线正编织成一件缩小百倍的血色嫁衣!
“阴阳契己成!”白骨女抚掌而笑,纸轿重新凝聚时己变成纯黑,轿顶插着七根滴血的斩魂钉,“待青龙魂与血玉彻底融合,你就是阴司最完美的容器!”
陆青雪突然暴起,银发根根竖起如钢针。她咬破舌尖喷出精血,以青龙纹路在地上画出生涩符咒:“黄九爷说过,活人进归墟得先死一次!”符成瞬间,她周身燃起青色火焰,竟似要将魂魄抽离躯体。
陈玄挣扎着去拉她,却被五鬼丝线缠住脖颈。血玉镯突然爆发出刺目红光,祖父残影竟强行挣脱鬼脸束缚,带着裂痕冲向鬼官:“玄孙,砸碎那官服左袖的铜钱胎记!”
鬼官闻言暴怒,左手捏诀唤出阴兵。但陈玄己趁机跃起,血玉镯边缘划过其左袖,金铁交鸣声中,铜钱胎记应声碎裂!鬼官顿时萎顿如朽木,体内涌出的不是黑血而是腥臭绿水。
白骨女尖叫着后退,纸轿失去支撑开始崩塌。五张鬼脸却突然调转方向扑向陆青雪,青色火焰被阴气浇灭的瞬间,陈玄的血玉镯黑龙虚影咆哮着吞掉三只鬼脸。剩余两张鬼脸见势不妙遁入地底,却在消失前抓向陆青雪心口!
“噗嗤!”
利刃入肉声响起,却是黄九爷的翡翠扳指破土而出,精准刺穿鬼脸。秃顶老者从地缝钻出,马褂下摆沾满泥泞,腰间算盘珠子疯狂转动:“七杀堂的脏手段,老朽三百年前就玩腻了。”
白骨女化作白烟消散前突然狞笑:“你以为赢了?血玉镯吞了五鬼,接下来每月初一他要承受百鬼噬心!”她指向陈玄,少年正抱着昏迷的陆青雪剧烈抽搐,血玉镯裂纹己蔓延至整个镯身。
黄九爷眯眼拨动算盘,翡翠扳指上沾着的黑血滴落:“往生客栈的船票只有一张,小陆姑娘若醒不来……”他忽然噤声,抬头望向星空。陈玄怀中的星图玉佩正在发光,两块玉佩拼合处的缺口隐隐指向城南乱葬岗。
三个时辰后,陈玄背着昏迷的陆青雪踏入荒草丛生的坟场。月光下,七十二座墓碑呈北斗排列,每块碑文都刻着“七杀”二字。最中央的墓碑突然裂开,露出深不见底的黑洞,阴风裹着腐臭味涌出。
“棺材进了!”黄九爷的厉喝从远处传来。陈玄猛然回头,看见八抬纸轿竟从黑洞升起,轿中伸出缠着红线的枯手——那只手分明握着陆青雪遗落的桃木匕首!
血玉镯突然挣脱陈玄手腕,悬在黑洞上方疯狂旋转。祖父的残影最后一次浮现,指着黑洞深处嘶吼:“玄孙,记住活人想进归墟,得先死一次!”话音未落,五道鬼脸从镯中窜出,拖着陈玄坠向黑暗。
陆青雪在坠落瞬间睁眼,青龙纹路照亮她苍白的脸。她甩出最后一枚铜钱嵌入陈玄后颈,自己却被鬼手拖向相反方向:“去找第三块信物!别管我……”
黑洞闭合的刹那,陈玄听见黄九爷的冷笑:“往生客栈的船票,本就是用命换的。”而他的血玉镯正在吞噬第三十道鬼脸,裂纹终于停止蔓延——此刻玉镯表面只剩最后一道完整纹路,那是条盘踞在双鱼之间的青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