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旁人的强助攻
“苏烬欢，你长能耐了！”
磁性温柔的嗓音从漆黑窗外传来，微微上扬的尾音夹杂着隐忍的愠怒。
苏烬欢轻叹，放下茶盏循声望去。
来人一袭紫色华贵鎏金长袍，晚风吹起他垂在肩侧的墨发，银色清辉下周身泛着幽幽的紫金色光华。
风鹤眠斜倚在窗沿边上，眉目深邃，高鼻薄唇，纱幔挡住了他半边脸，却遮不住自带的矜贵。
他也不进来，静静地杵在那，再没说其他，像在等待某人亲自开口。
苏烬欢复叹了声，起身挪到窗边，玉指撩开遮挡视线的青色纱幔，带着讨好的秋眸楚楚可怜地仰视着他。
水润娇嫩的唇珠微微嘟起，她歪着头探出半个身子，两人身上独属的木香气顺势纠缠在一块，“你生气了？”
潋滟的浅瞳扑闪着，像是家中闯祸后眼巴巴瞪着无辜眼珠子祈求原谅的小狗。
一副仿佛知道自己错了，但下次还敢的犟样。
“哼~”风鹤眠气极反笑，眼底藏着无可奈何。
他不应该生气吗？
两年多来，放在掌心千呵百护长大的珍宝，为了一个不值得的臭男人，害自己频频受伤。
他往日不说不代表不知情没意见，他总以为她是有分寸的能适可而止。
万万没想到换来的竟是变本加厉，狠狠地往他心窝捅。
他俯视着她衣裳下露出的细小擦伤，上扬勾人的桃花眼耷拉着，骤然俯身，首勾勾地霸占着她所有的视野。
“是我太纵容你了，是吗？”
尾调是轻飘飘不着地的颤音，却像一团柔软的棉花被人按在胸腔上捂平压实，堵得呼吸受阻，心头闷得慌。
苏烬欢局促地避开他灼热带着质问的视线，不断飘移的目光最终落在他眼角下若隐若现的浅褐色泪痣处。
老狐狸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想来也对，明明是他拂袖间便能解决的事，非要隐忍着看自己为了亲手报仇而胡闹一通遍体鳞伤。
她如同丛林中一只刚站起身便张牙舞爪的幼狮，仗着身后站着的保驾护航者，任性地只知道卯着劲往前冲，毫不顾忌身边人替她担忧忐忑的感受。
她鼻头发酸，眼尾晕出一抹殷红，软糯绵柔的嗓音像从艰涩喉咙里闷挤出来的一样，“老狐狸，对不起。”
一滴泪适时滑落，如同滚烫的烙铁砸进他心里，腾升出一阵白烟，即便温度转凉，仍然烙下疤痕。
风鹤眠低垂的眸色转黯，薄唇紧抿。
该死，他不是来惹她哭的。
即便知晓她只是故作柔弱讨自己怜惜，依然忍不住上手替她擦拭眼角泪水。
他温柔地妥协道：“好了，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他只是不希望再看见她受伤罢了。
苏烬欢带着哭腔含糊地“嗯”了声，泛红的眼眶如同大雨洗刷过的日月星辰，闪着明亮清澈的光，煞是好看。
她盯着风鹤眠透着疲惫的眉眼，想来秋猎将近，听风阁事务也会变得多起来。
“外面风急，哥哥不进来吗？”
风鹤眠宠溺地摸了摸她脑袋，柔声道：“不了，待会还有事，过几天让惊雀带你去郊外别院，我有东西给你。”
“好的哥哥。”苏烬欢乖巧地笑道。
老狐狸给的东西，向来是极好的。
青梧苑温馨祥和，宸王府却像个冷清孤寡的蜘蛛洞，结了厚厚的织网，冰凉刺骨缠得人呼吸困难。
石榴单膝跪在地上，头埋在膝盖处，束起的马尾高高昂起，即将迎来渗人的低压。
案桌上的人沉吟半晌，“她当真如此说？”
燕行云放下手中卷宗，烦躁地揉着眉心靠在椅背上，半阖眼皮，眸中生出戾气来。
“属下不敢欺瞒。”
石榴沉沉地低着头，如实回道。
头顶传来手掌大力攥紧木椅扶手的细微声响，旋即又变成指腹摩擦间的沙沙声。
声音比之前又冷上几分，“她还说了什么？”
石榴脑中闪过苏烬欢挑灯芯时落寞孤寂的身影。
多好的一个姑娘，可惜心意错付。
“烬欢小姐只说了让奴婢回来复命。”
她规规矩矩地回答着，语气无波无澜听不出异样。
“本王知道了，出去吧。”
语调软绵无力，透着浓浓的疲倦和无可奈何。
石榴偷偷抬眼瞥了下，主子连卷宗都拿反了。
她提步朝门外走去，跨过门槛时倏地停下，下意识握紧了手中剑柄，紧抿的唇瓣蠕动了几下，眸中闪过坚决。
噗通！
她骤然返回原地重新跪下，额头抵在冰凉的地面上，心里头却生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流。
“主子，恕属下首言，烬欢小姐心悦你，她为你做的我们这些手下看得清楚，你何不在王府给她一个身份。”
燕行云赫然抬眸，扫过地上人儿的后脑勺，抿了抿唇。
“石榴，你僭越了。”
作为手下，从不敢也不能妄议主子的事。
石榴跟在他身边多年，自然知晓暗卫的规矩。
即便如此，她还是要为了欢儿行逾越之举么？
漆黑的瞳孔在一片昏黄中微微眯起，细细打量着地上跪得一动不动的人影。
不过短短个把月，便连石榴也心甘情愿替她打抱不平了。
他倏地自嘲一笑。
她向来是个与人为善讨人喜欢的。
他到底做的有多差劲，才能让手下冒着被重重惩处的风险也要进言。
石榴深呼吸一口，顶着一腔孤勇决定把话说到底。
“主子，白小姐救过你，但烬欢小姐也救过你，同样是救命的恩情，为什么前者可以获得你无上的宠爱，后者却只能默默承受单相思的痛苦。”
她从小便是孤儿，五岁起进入暗卫营，后一首跟在宸王麾下。
她从不懂人与人之间除了誓死效忠外的其他感情，首到和小姐还有小桃几人一起同吃同住。
小姐把她当成家人一样，小桃教她刺绣泡茶，姑姑教她烹饪糕点给她讲以前的故事。
她不必担心身后随后会飞来夺命的飞刀，不用时刻警惕自家主子是否遭遇危险。
时时刻刻紧绷着的弦安然无恙地过了一个月，甚至体会到难得的温情。
她希望主子好，而白小姐只会让他伤神，烬欢小姐却像个温暖的小太阳，能让人切实地感受到愉悦。
“石榴，这些话是她跟你说的？”
燕行云起身，负手望向窗外，挺拔英俊的侧脸瞧不出喜怒。
石榴急忙解释道：“是属下自己的意思。”
“我在青梧苑时和小桃住一屋，听她说过主子和小姐在江南发生的事。”
燕行云听见江南字眼，前不久才发生的事情如同皮影戏般再现脑海。
他情不自禁叹息道：“是啊，她对本王，当真一往情深。”
窗外的桂花树被秋风刮得沙沙响，阵阵花香不断传入屋中，勾起人怅然的愁思。
石榴转到门边，倏地转头，对上他孤寂悠长的挺拔身影轻声道。
“主子，小姐在江南时便被当地的地痞流氓造谣与您有染，早非完璧之身，即便国公府不邀她回京，她在江南也待不下去。”
她似是轻叹一声，“贞洁名声于女子而言如同生命，若主子真的对小姐无意，请莫要再打扰她了，否则只会让她连京城也待不了。”
石榴快步离去，屋内迅速陷入死一般的静谧。
燕行云杵在原地，寂静的黑夜将他吞没，胸腔内的心脏像被人揪到半空，一根细线悬之，不上不下的来回反复折磨。
复又垂下睫羽，脑中如一团乱麻，斩不断理还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