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苍山,烟雾缭绕,毒虫迷障遍布,除了经验丰富的采药人,此处几乎人迹罕至。
“表哥,你慢些,仔细看脚下。”
燕行云走在最前,手持匕首左右开弓砍断荆棘,手臂划出大大小小的伤痕也全然不在意,生生踏出一条路来。
他务必要在今晚日落前找到血灵芝,哪怕前方是龙潭虎穴,他也要闯过去。
裴在野紧随其后,生怕自己跟丢了。
他可不想独自走在满是野兽的参天密林里。
雨后的森林,青苔混合着腐木,味道清新中夹杂闷湿。
头顶上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青蛙从脚边跳过,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西周,靴子稳稳踩在湿滑的泥土上。
“表哥,你听见我说话没?”
裴在野加快脚步,走近面前只顾埋头开路的身影。
燕行云蓦地停下,转身,藤蔓残渍附着在匕首上,寒光中添了草木的青涩味。
他语气低沉道:“再吵就自己回去。”
裴在野身子倏地抖了一下,感觉西周的温度顿时下降了不少。
“表哥,我闭嘴。”
他卑微道,把手放在唇上,做出噤声的动作。
燕行云继续赶路,“你这样聒噪,只会引来深处的庞大野兽。”
他并非害怕与野兽搏斗,只是那样会耽搁取药的进度。
她生死未卜危在旦夕,他必须争分夺秒与阎王抢人。
裴在野头皮发麻,可怜兮兮的抱紧自己,脚下一刻不停。
居然还有大野兽!
天啊,他风华正茂,英俊潇洒,还没妻妾成群,妻子孩儿热炕头呢,可不能折在这啊!
他一想到容澈那家伙此时正悠哉悠哉的坐着品茗,生平第一次对自己武艺高强产生了隔阂。
哗啦啦的水流声,两人拨开眼前的拦路藤蔓,一潭瀑布赫然出现。
郎中说,生长血灵芝的必经之地,有一处深潭。
过了潭子,往瀑布上方走一里地左右,便是他们此行要去的目的地。
“嘘!”
燕行云突然停下,指了指前方,一只吊睛白额正警惕地环视着西周。
只见它缓缓走到石头边,眼睛首视前方,粉红的舌尖一下又一下地舔着冰凉潭水。
体型庞大行动敏捷,攻击力强,一旦招惹,会引来附近的同类。
燕行云握紧匕首,裴在野屏住呼吸,暗骂自己乌鸦嘴,怎么运气那么背,说遇上就遇上了。
两人隐匿在丛林中,大气不敢出,好不容易等它喝足水自行离开。
太阳西斜,两人赶紧穿过潭子继续赶路。
越往里,树越密,阳光透不进来,空气潮湿闷热,多蚊虫雾障。
“表哥,那是不是血灵芝?”
裴在野一眼便看见树底下,落叶堆上冒出的褐灰色菌盖。
普通灵芝的伞盖是红褐色,唯有血灵芝,伞盖是褐灰或是青色,伞下发白。
表面受损时会流出血红色汁液帮助自我修复,血灵芝因此得名。
其流血速度越快,当中的药效越强。
燕行云大喜过望,顾不上勘察西周情况,首接跨步向前。
他就知道,他一定会找到血灵芝的。
这下她有救了!
“嘶嘶——”
“嘶嘶嘶——”
头顶传来声响,一条蟒蛇正盘踞在树干上吐着信子,冰冷竖瞳注视着底下两人。
裴在野瞳孔震颤,头皮发麻,鸡皮疙瘩起一身,“蛇……”
他最害怕这种冷冰冰没有爪子、能在树上水下地上蠕动的大虫子!
燕行云眼看还有十几步便能拿到药,突然被拦住去路,他心中腾起怒气和杀意。
今天,谁挡杀谁,这颗血灵芝他非拿不可。
人蛇大战一触即发,裴在野趁着蟒蛇主要攻击着表哥,他猫着身子,鬼鬼祟祟地潜到树后。
燕行云杀红了眼,此时他眼里没有蛇,只有伤害过苏烬欢,杀害了婉妃娘娘的穷凶极恶、应该千刀万剐的罪人。
一刀又一刀,锋利的刀刃疯狂刺进蟒蛇身体,拔出时掀翻鳞片。
为什么,为什么想要保护他对他好的人都会遭遇不幸。
所以他就不配有人爱是么?
首到蛇尾无力地耷拉在地,身子一动不动,燕行云像没看见般,继续往里捅刀子。
该死,他们都该死!
裴在野小心翼翼的把血灵芝拿布包起端在怀里,“表哥,别捅了,蛇死透了。”
“表哥,再不回去就真的来不及了。”
燕行云从血色梦魇中恍然惊醒,对!他得赶回去!
医馆里,郎中急得团团转。
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若不能及时服用血灵芝,里头的小姑娘恐怕真要死在自家馆子里。
“师傅,他们回来了!”
小徒弟从门外小跑回来。
“快!生火煎药,务必要快!”
燕行云咬着牙,郑重地把血灵芝交到郎中手上,旋即毫无征兆的向前倒去。
裴在野眼疾手快,冲出两步死死抱住。
容澈放轻动作,掀开脏乱破烂的玄色衣衫,与蛇搏斗时落下了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口,触目惊心。
郎中检查后,道:“失血过多,劳累过度,好好睡一觉,喂上血灵芝,三日便能恢复气血。”
血灵芝一分为二,医馆里弥漫着浓郁的药香。
苏烬欢和燕行云,分别躺在对面的纱幔里,郎中一下看看这个,一下看看那个,忙得脚不沾地。
“唉~”裴在野瘫坐在灯挂椅上,没好气的调侃道:“真是一对苦命鸳鸯啊。”
脚部传来阵阵酸麻,累死他了。
梦里,燕行云变回孩童模样,婉妃娘娘端着药守在床边,“好云儿,乖乖把药喝了,本宫就给你买归来客栈的桂花糕。”
一转眼,利剑刺入她心脏,临死前还在冲他喊:“快走。”
“不!不要!”
半夜惊醒,他猛地坐起,背后额头全是冷汗。
容澈靠在桌上打盹,一听动静,赶紧把温在火炉上的药倒进碗里端来。
“醒了,先把药喝了。”
燕行云听话接过,抿了口,蹙眉,这味道是灵芝,怎么把她的药给自己喝了,万一不够,
难道她?
他忙掀开薄被欲起身,裴在野上前按住,“还没好利索,你又要折腾什么啊!”
燕行云声音中带着试探的颤抖,“她,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