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飘飘,四周安静不已,仿佛一切不堪都被这洁白的雪覆盖住了。
“大师,这里有一个孩子。”
只见一个小沙弥推开了寺庙的大门,看着门前安静的婴儿惊讶不已,连忙抱了起来,交给了身后的人。
这个人就是婆娑大师,一身的佛光,一举一动之间都带着让人心安的感觉,怀里的婴儿看见他露出了一个灿若朝阳的笑容,一瞬间,消散了这大雪带来的寒意。
过了良久,只见婆娑大师悠悠的说道。
“罢了,一切皆是天意。”
说完不由得笑了一下,抱着婴儿转身回了寺庙。
一转眼,当初那个婴儿已经成了一个温润安静的孩子,整日里做的就是静静的依偎在婆娑的身边,听着令人安心的佛经。
“大师,我想做你的徒弟。”
看着双眼清澈的孩子,婆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顶。
“为何?”
“这样我就可以一直跟在你的身边了。”
“不妥。”
“为何?”
婆娑看了一眼天,神色悠远,只是道了一句。
“你红尘未断。”
说完就起身想要离开,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的孩子说了一句。
“我从未入红尘,何来红尘未断?”
“你从红尘来,怎能说未入红尘?”
“何时断?”
“自有缘法。”
看着渐行渐远的婆娑,他陷入了沉思,可惜,他太小,实在悟不透婆娑大师的话语。
终于有一天,他已经长成了一个少年,婆娑把他叫到跟前,一如以往一般嘴角含笑。
“可想去这红尘一趟?”
听到这句话时,他知道,所谓缘法怕是到了,可是这个时候的他却是问了一句不相干的问题。
“你为何容貌一如以往?”
“修的是心,心不变,则貌不变,更何况,你可知是真的没变,还是假的没变。”
“我知道了。”
世人皆言,婆娑大师乃得道高僧,上知天意,下窥鬼魅,果真名不虚传。
在看见那个一身白衣,执扇调戏他的女子时,他的心不规则的跳了一下,这是他们第一次相见。
当再一次看见怀抱白兔,缓步朝他走来的女子之时,他清晰的知道,这怕就是他的红尘了。
本想张口说一句话,却不想被她夫郎的到来打断了,他清晰看到了她看见她夫郎之时眼睛里闪烁的亮光,那一刻,他不知所措的捂住了自己的心脏,觉得好难受。
当知道她受伤的消息之后,他请求婆娑大师带着他去给她解毒,看着她苍白的容颜,他再次捂住了心脏。
他费劲心思的救醒了她,这次,他终于告诉了她他的名字。
“在下听白。”
而后看着她不顾自己的身体,拼了命的回去保护她的夫郎,看着她策马离去的背影,那一刻,一滴泪从他的眼角落了下来,也是在那一刻,他终于知道了,那种感觉是心痛。
治好了她的病,他也告辞离开,回了那个那他安心十几年的地方,可是这次他的心怎么都安不下来了。
“你要离开?”
“是。”
“罢了,该来的总会来。”
“大师…”
“你要记得,你我下次再见,贫僧自会收你为徒。”
“我…好。”
他打听到她的行踪,在她之前到了下郡,尽他最大的能力,帮了她一把,他只是想看她一眼,离他近一点。
可惜啊!她的眼里除了白墨染,再也放不下任何一个人。于是他离开了,他去寻找能够让他放下的办法,却不想下次见面,让他差点着了魔。
看着浑身是血,气息微弱,遍体鳞伤的躺在他的面前,那一瞬间,他怀疑他是不是个灾星,不然为什么每次遇见她,她都受了伤。
他用了三个月时间,才将她救活,他费尽了所有的心思,才又看见她睁开了眼睛,看见她醒来的那一刻,他哭的撕心裂肺,她终于醒了,要不然,他该怎么办!
可当他知道一切的元凶竟然是白墨染之时,他动了杀心,想去杀了他,他一生向佛,治病救人,从未动过杀心,可是那一刻,他是真切的感觉到他想杀了白墨染。
可是看着不爱笑,沉默寡言,每日忍受着折磨的玉浮笙,他的心终是软了,因为他知道那怕白墨染伤她再狠,她也放不下。
从那之后的三年,他一直跟在她的后面,事无巨细的照顾着她,看着她东山再起,看着她挥斥方遒。
他不求她的心里有他的一席之地,他只求能够跟在她的身后,可以随时随地的看见她,那三年的岁月,是他一生中最为快乐的时光。
他也终于懂了一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可是所有的美好都有期限,所有的安稳总会被打破。在她离开时候他就有了预感,可是却没有任何理由阻拦。
当再次看见白墨染时,他崩了三年的弦,突然一下松了下来,藏在袖子里的手,不断的握住又松开,松开又握住,有些东西,拼了命都抓不住,那怕再不甘心。
他一直以为他的心思藏的很好,却不曾想,竟然被雨默戳破了,可是,只有体会过的人才懂,不是吗?
到后来,她御驾亲征,走的时候让他照顾好白墨染时,他突然才发现,他好像一直都没有过机会,她太深情了,也太绝情。
当敌军来袭,一道道消息传到他的手中,他看着白墨染坚毅的神情,以及那干脆利落的决断,和不顾一切的勇气,他笑了,他终是太过懦弱。
当看见他手持利刃,站在血泊之中,看着玉浮笙而眼睛里溢出的光亮是,他恍然发现,世间最美的事情不过是:两情相悦。
所以,他才会把唯一救她的方法告诉了白墨染,其实他完全可以使个手段让这个人选只能是他,却在再三考虑之后,他坚持了本心。
当看着她们二人在一起相濡以沫的样子,看到她脸上幸福的神情,他才发现:让他爱的人幸福,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在白墨染十月怀胎的期间,他其实一直在默默的看着她们二人,他想找一个方式让他放手,想一个方法忘记,到最后,最好的放手,是祝福。
当他满手鲜血从房间出来,身后想起婴儿的哭声,看着喜极而泣的她,他也扬起了一抹微笑。
看见婆娑大师的身影,他终是选择了不告而别,离开了这里。
“你可放下了?”
“未曾。”
“那为何离去?”
“当你的世界里曾出现过那么一个人,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可断了红尘?”
“生于红尘,悟于红尘,逝于红尘。”
“听白,你长大了。”
“师傅。”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