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姐姐,你在干什么呀?”
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小男孩蹲在一个小女孩的身边,一脸好奇的看着小女孩。
“我在捏泥人。”
“泥人?好看吗?”
“很好看的。”
“可以送给我吗?”
“不行,我要送给别人的,你要的话自己去捏。”
说完,那个小女孩就离开了,只剩下小男孩一脸失落的站在原地,快要哭出来一般。可是,最后,小男孩还是自己去捏了一个泥人,却是那个小女孩的模样。
“娘亲,我不想再穿白色衣裳了!”
小男孩红了眼眶,一把扑进了自家母亲的怀里。
他的母亲一脸的温柔,轻声的询问着原因。
“子淼是怎么了?你不是最喜爱白色衣裳的吗?”
“可是,我不喜欢的白墨染,他也爱穿白色衣裳,他喜欢的,我就不要喜欢!”
说着竟然哭了出来,他的母亲见状轻轻的擦拭着泪痕,嘴里说道。
“好好好,不穿就不穿,子淼想穿什么就穿什么。”
“真的?”
“母亲还会骗子淼不成?”
“那我就要穿红色。”
“好,就依子淼。”
那个时候,在那个小男孩的心里,红色是最耀眼的颜色,往往能让人第一眼就可以看见,他多希望,那个小女孩可以一眼就看见他。
“母亲,我要嫁给离歌,做离歌太女夫!”
原本张子淼以为母亲一定会同意他的要求,毕竟,母亲从来都对他百依百顺,可是,这次的他却是猜错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看着母亲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张子淼默默的退了几步,却还是认真的说了一遍。
“我说,我要嫁给太女殿下,做太女殿下的太女夫!”
“不可能!我绝对不会答应!你不能嫁进皇家!”
“为什么!”
“最是无情帝王家,你难道不知道!”
“那又如何!我就是要嫁!”
“你…”
气的母亲抬起手就要打,可是到最后还是放了下来,毕竟这是她唯一的儿子,她不忍。
“那我问你,太女殿下可有说过要娶你的话,可有心仪与你?”
张子淼下意识的咬了咬唇,手抓住了衣角,一脸的慌张,却还是抬起头倔强的说了一句。
“我…我一定会让她喜欢上我的!反正我这一辈子,非她不嫁!”
“你!你!反了天了!”
啪!
这是他母亲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打他,张子淼一下子就红了眼眶,一把捂住了红肿的脸,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家门。
出了家门的他没有地方可以去,只好漫无目的的走着,却不料走到了他跟离歌第一次相见的地方,当初的他,第一眼就喜欢上了那个小女孩。
画本子里都说,爱情无非是一见钟情或是日久生情,他想,有些人,一见,误终生。
就在张子淼坐在那里抱着膝盖哭泣的时候,突然听见了有人说话。
“给,不要再哭了,动不动哭鼻子,可是很丢人的。”
张子淼浑身僵硬了一下,缓缓的抬起了头,泪眼婆娑的看着给他递手帕的女子,一把抓过手帕,在脸上胡乱的擦了起来,不敢抬头看。
离歌笑了一下,也在张子淼的身旁坐了下来,眼神悠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莫名的有些悲伤。
过了许久都不见离歌出声,张子淼忐忑了许久才说了一句话。
“你…你今日…怎么了?”
离歌转头看着一脸担忧毫不掩饰的张子淼挑了一下眉,有些诧异他怎么察觉到她的悲伤。
看着离歌的眼睛,张子淼猛地一下脸就红了,低下头支支吾吾的说道。
“你要是不愿意说,我就不问了。”
离歌一听,再次移开了目光,过了许久,张子淼都以为她不会再回答的时候,她低声说了起来。
“他从小就喜欢穿白色的衣服,冷冰冰的,可是很乖很乖,乖到我很心疼。曾经我以为我会陪他一辈子,毕竟他已经深深的扎根在我的心里了。可是啊,有的人注定了有缘无份,今日他被许配给其他人了,我终是迟了一步。”
张子淼听着离歌低低的声音,心里抽疼,他那般喜欢的女子,却有一个放在心尖上的人,叫他怎么办?
“你说说我是不是很差劲?”
张子淼猛地抬起头,急声说道。
“怎么会!你是离国的太女殿下,文韬武略,无一不精,文质翩翩,不知是多少人心里的梦中情人,怎么会差劲!”
离歌看着这般的张子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怕是将她放在了心里,耳边突然回想起今日母皇说的话。
“你是太女,就注定你的身份尊贵无比,你享受了别人无法享受的东西,自然要承担起旁人无法承受的,这一切,早就注定了。朕觉得,张首辅家的公子就不错。”
看着张子淼羞红的脸,离歌的心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你是不是心仪于我?”
张子淼倏的一下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愣住了,过了些许,红晕爬上了整张脸,低下头,缓缓的点了点头。
看着这般的张子淼,离歌的眼睛里浮现出复杂,这个她一直忽略的男子,如今的她要听了母皇的意思吗?
过了许久都没有听见离歌的声音,张子淼的脸色倏的一下就白了了,紧紧的咬了咬唇,猛地抬起头,眸子里透出焦急,语气急促。
“你…你…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听着张子淼小心翼翼的询问,离歌收回了思绪,看着那一双焦急的眸子,突然心里一动,鬼使神差的摇了摇。
张子淼看见离歌的动作,一下子就笑了起来,那一刻,离歌好像在他的身上看见了白墨染的影子,说了一句话。
“你做我的太女夫好不好?”
“你说什么!”
看着张子淼一脸的震惊以及隐隐的喜悦,离歌这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话,不由得皱了一下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而张子淼则是高兴的扑进了离歌的怀里,笑的很是开心。
“好啊,我答应你,我要做你的太女夫。”
离歌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可是在听见张子淼的话之后,缓缓的环上了张子淼的腰,显然是默认了。
可是那般聪明的张子淼又怎么看不出离歌掩埋的情绪,闭着眼睛留下了眼泪。
时间总是过的那么快,所有的事情都以惊人的速度变换着,这安静不已的时光不知道埋藏着多少恩怨情仇。
张子淼看着下面的文武百官,以及他身旁这个他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女子,嘴角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参见陛下!参见凰后!”
“众爱卿平身!”
离歌衣袖一挥,脸上看不见一丝笑容,满是严肃,一点都看不出这是封后大典的喜悦。
张子淼侧着头看着挥斥方遒的离歌,轻轻的喊了一声。
“阿离。”
“嗯。”
张子淼笑着笑着就湿了眼角,心里满满的,又空落落的:纵使你的心里装的并不是我,纵使这场婚姻并不单纯,可是,那又如何呢,我终是成了你的凰后,唯一一个与你并肩之人。
后宫的日子总是那般的平淡却又令人难受,看着一个又一个进来的新人,听着外面一桩又一桩的谣言,张子淼的心密密麻麻的疼,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出手了。
当看见那个眉眼之间皆是忧愁的男子躺在他的眼前之时,他恍然觉得这个男子竟然与他一般可怜,心里突然就没有那么恨了,情之一字,怨不得旁人。
这么多年,他还是没有学会心狠手辣,或许,一切都是一场错。
从那一天起,他就不再管后宫里的所有事情了,整日的待在他的宫里,没了昔日里的肆意飞扬,也没了往日的张狂,他好像变了一个人。
就在他以为他已经心死的时候,却不料得知了离歌要迎白墨染进宫的消息,这时他的心突然很疼很疼,这么多年啊,她还是那般执着。
他多年的执念,谁都可以做她的身边人,唯独他不可以,唯独他不可以!
所以,时隔多年,他又再一次的运用了家族的势力,拦住了宫外的消息,当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才让离歌知道。
可是,这一次,他所失去的比上一次要多的多,他从未想过她竟然如此狠心,竟然杀了他的全族,用的还是叛国的借口,他苦苦哀求,她却从未停手。
那一刻,他突然不知道要恨谁了,他自请冷宫,整日借酒消愁,他不知道他为何还活着,只是知道他还不想死。
终于等到李敏谋反,带兵攻进了皇宫,剑锋直指离歌时,他出来了,穿着当日他嫁与她时所穿的凤冠霞帔。
一时间,让凤椅之上的离歌恍了神,她好像又看见了当初那个刁蛮肆意的张子淼,穿着一袭红衣,策马嚣张。
“你来了。”
张子淼并没有回离歌的话,而是转头看向一脸愤怒的李敏,冷冷的说了一句。
“李大人可否把她交给我,我保证她走不出这座宫殿。”
李敏皱了一下眉头,这个时候的李敏,那还有当初跟在玉浮笙后面纨绔的模样,整个人都变得严肃,杀气肆意,看来,她也变了不少。
“凰后君上拿什么来换?”
张子淼笑了一下,从袖子里拿出了两样东西,放在了李敏的面前,笑意宴宴。
李敏看着张子淼手里的东西挑了挑眉,很是诧异。
“兵符?玉玺?这是?”
“正是。”
李敏冷笑了一声“你还真是痴情,她都这般对你了,你竟然费劲心思要救她,你可知,我杀了你们,也可以得到这些东西。”
张子淼神色未变“李大人跟陛下的仇已经报了,这两样东西能够让玉国脱离险境,不然,我会毁了它。”
李敏深深的看了一眼张子淼,收了剑,接过张子淼手中的两样东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整个大殿只剩下张子淼跟离歌二人。
看着张子淼的动作,离歌并没有说一句,只是那样静静的看着张子淼,神色复杂。
“参见陛下。”
“你是来杀我的?”
“是。”
听着张子淼如此干脆的回答,离歌笑了一声。
“你就这么恨我?”
“不该恨你吗?毕竟,张家那么多人呢,因我而死,心里有点难受。”
“你穿红衣真好看。”
“多谢陛下夸奖。”
张子淼嘴角带着笑意,缓缓的朝离歌走去,一步一步,很近,很远。
离歌就这样含笑看着张子淼朝她走来,不动,不恼。
直到走到离歌的面前才停下,低着头看着离歌,张子淼的眼角终于泛红,轻声问了一句。
“为什么?”
这三个字包含了太多太多,既是问离歌,也是问他自己。
为什么他会爱上她,为什么她要如此对他,又为什么她们二人会落得如此下场。
“怕是有缘无份,也怕是太过执着,生了魔障。”
“是吗?”
张子淼转身倒了两杯酒,并且往里面放了两颗毒药,然后就递给了离歌。
“当年我们之间还差一杯合衾酒,不如今日补上如何?”
离歌将那一杯酒接了过来,轻轻的拉过张子淼的手,二人相视一笑仰头喝了下去。
看着眼角泛红的张子淼,离歌笑了,她好像很久都没有这么笑过了,轻轻的抚了一下张子淼的脸庞,眼神涣散。
“我想听你叫一声阿离,我很久很久没有听你叫过了。”
张子淼突然之间就流出了泪水,模糊了视线,这是他爱了这么多年的人啊,这是他放在心上一碰就疼的人啊,明明早就决定了放手,却死死纠缠,明明恨得心肝都疼,却为何还是放不下,为什么!
“阿离。”
“我在。”
“我恨你。”
“我知道。”
“我爱你。”
“下一辈子别再遇到我了,你太傻。”
“好。”
听说那一天离国的皇宫里发生了一场很大很大的火,烧的半边天都红了起来。好像所有恩怨纠缠都在这一场火里烧的一干二净,了无痕迹。
后来李敏从烧毁的宫殿里抬出两具十指相扣的尸体,看见这副情景,李敏将二人合葬进了离家的墓里,竖了一块墓碑,上面没有一个字,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