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硝烟尚未散尽,比硝烟扩散更快的,是流言。
关于鹰愁关和后方营地那两场惊世骇俗的“表演”,己经插上了翅膀,在敌我双方的军营里疯狂传播。
版本千奇百怪,一个比一个离谱。
“听说了吗?镇国将军府那个大小姐,根本不是凡人!是九天玄女下凡,刀枪不入,还会撒豆成兵!”
“放屁!我亲眼看见的!她就是个妖女!头发一散开,眼睛都红了,一枪就把咱们的巴图鲁将军挑飞了!”
“那靖北侯府的世子爷更邪门!听说是文曲星转世,平时弱不禁风,一生气就能召唤天雷!动动手指头,‘轰’一声,就把咱们偷袭后营的骑兵队炸没了!”
“什么天雷?我三舅姥爷的二侄子就在后营,说那世子爷扔的是香喷喷的‘仙丹’!闻着像花香,炸起来要人命!还说世子爷当时披头散发,跟跳大神似的!”
这些混杂着恐惧、敬畏和荒诞色彩的传言,对北狄军队的士气造成了沉重打击。
他们不怕勇猛的将军,不怕坚固的关隘,但面对一个杀神般的“女武神”和一个能引爆“香氛天雷”的“文弱世子”,许多久经沙场的士兵,第一次感到了发自内心的不祥与恐惧。
进攻的势头,肉眼可见地迟滞了下来。
而大燕王朝这边,士气虽然空前高涨,但也弥漫着一种古怪的氛围。
士兵们看向陆昭华的眼神,充满了狂热的崇拜,但也夹杂着难以掩饰的探究和一丝丝畏惧。
至于林慕安……士兵们看他的眼神就更复杂了。
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其“秘密武器”威力的惊叹,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点同情的“敬佩”。
毕竟,能把炸药玩得那么“香喷喷”还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的世子爷,也是独一份了。
消息传到鹰愁关城楼上,陆镇国听着亲兵磕磕巴巴汇报女儿阵前斩将的“神威”,先是震惊,再是揪心的担忧,最后化为一股难以言喻的骄傲,以及深深的后怕。
他看着女儿浴血奋战的身影,虎目含泪,喃喃道:“像!真像她娘当年……”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靖北侯府,当病弱的林侯爷听到自家儿子不仅没在后方安安稳稳待着,反而“引爆天雷”、“炸塌山头”,最后还“披头散发、状若疯魔”的传闻时,眼前一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首接晕厥过去。
“造孽啊!我林家这是要出个武状元吗?!还是个会玩火的?!”
双方的高层指挥官,自然也对这两个突然冒出来的“异常”人物给予了最高度的关注。
北狄主帅耶律洪,在听完手下关于“妖女”和“巫师世子”的禀报后,脸色铁青,猛地一拍桌子:“传令下去!不惜一切代价,除掉这两个大燕的‘怪胎’!我怀疑是南朝巫蛊之术,必须尽快破除!”
大燕朝廷,皇帝的书案上堆满了来自前线的雪片般的奏报。
内容惊悚离奇,互相矛盾,却都指向了两个本不该如此的人——陆昭华和林慕安。
皇帝看着奏报,眉头紧锁,眼神晦暗不明。
太子燕明澈则在一旁,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父皇,看来这镇国将军府和靖北侯府,藏着不少有趣的秘密呢。”
身处风暴中心的两位主角,此刻也在用自己的方式消化着关于对方的消息。
陆昭华在战斗间隙,听到手下溃兵眉飞色舞地讲述林慕安那边“香雷滚滚,炸死北狄千人”的夸张战绩,忍不住低声骂了句。
【那娘炮……动静搞这么大,生怕敌人不知道他有‘好东西’?找死吗?!】
骂归骂,语气里却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担忧。
林慕安则在后方营地,听着夏竹心有余悸地描述前线传来的消息——“陆大小姐阵前散发,枪挑敌将,万军辟易,宛如天神下凡……”
他吓得小脸煞白,心惊肉跳。
【暴露了?!她、她真的在万军面前……天哪!她没受伤吧?!那些北狄人会不会发疯一样攻击她?!】
恐惧之余,又有一丝莫名的、与有荣焉的奇异感觉悄然滋生。
混乱的战场,有时也会诞生奇妙的默契。
陆昭华抓住敌军因传言而产生的混乱,指挥着临时拼凑起来的部队,大胆地进行穿插迂回,试图撕裂敌人的阵线。
几乎在同时,后方的林慕安,根据战场上烟尘和喊杀声的变化(主要是瞎蒙),让手下将新赶制出来的一批“烟雾弹”(用辣椒粉、硫磺和更多香料混合而成,催泪效果拔群,依然带着浓郁花香)朝着某个特定方向投掷。
浓烈的、带着刺激性香味的烟雾迅速弥漫开来,呛得那个方向的北狄士兵涕泪横流,阵型大乱。
而那里,恰好是陆昭华即将突破的方向。
隔着遥远的距离,隔着生死的战场,这对错位的冤家,竟在无意中完成了一次堪称完美的配合。
然而,暂时的战术优势,并不能掩盖日益加剧的身份危机。
随着两人惊世骇俗的“事迹”越传越广,一些更深层次的猜测,开始在小范围内悄然滋生。
尤其是在那些了解他们过往的“熟人”心中,比如萧景睿,比如沈月,比如双方府邸中那些心思活络的下人……“灵魂互换”、“鬼神附体”之类的窃窃私语,开始若隐若现。
北狄主帅耶律洪在确认常规战法难以快速解决这两个“麻烦”后,眼神变得阴鸷。
他开始调集麾下最精锐的“苍狼卫”,并且秘密传令,让随军的萨满巫师准备某些针对灵魂的“特殊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