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暗香刃

“姑娘，我们真的要回徐府吗？"马车上，白芷忧心忡忡地问，"老爷他...这些年对您不闻不问..."

徐折槿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正因如此，我才更要回去。"

她要弄清楚，为什么母亲死后仅仅三个月，父亲就迫不及待地迎娶了叶氏。为什么她被送回江南十六年，父亲连一封信都不曾寄过。为什么叶氏的女儿可以享受嫡女的待遇，而她却被要求带帷帽回京城，连真实容貌都不敢示人。

马车转过一个弯，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人群的惊呼。

"让开！快让开！马惊了！"

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发狂般朝她们冲来，马上的骑士拼命拉扯缰绳，却无法控制。紫苏急忙勒马转向，但为时己晚——

"砰！"

白马重重撞上马车侧面，巨大的冲击力将车厢掀翻。徐折槿只觉天旋地转，整个人被甩出车外。她下意识闭上眼睛，等待着疼痛的到来。

然而预想中的撞击并未发生。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接住了她，随即一个旋转，卸去了下坠的力道。徐折槿闻到一股清冽的松木香气，混合着些许铁锈般的血腥味。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被一个高大的男子抱在怀中。男子身着玄色锦袍，袖口用金线绣着繁复的云纹。他的面容轮廓分明，眉如利剑，鼻若悬胆，一双凤眼深邃如潭，此刻正带着几分惊讶注视着她。

徐折槿这才发现，自己的帷帽在坠落时己经脱落，真容完全暴露在陌生人面前。

"姑娘没事吧？"男子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久经沙场的沉稳。

徐折槿慌忙从他怀中挣脱，脚刚沾地却因腿软险些跌倒。男子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肩膀，这才让她稳住身形。

"阿棠多谢公子相救。"徐折槿低头行礼，声音轻若蚊呐。

男子松开手，后退半步以示礼节："阿棠姑娘，在下沈辞桉，惊马是我的属下所骑，实在抱歉。"

沈辞桉？徐折槿心头一震。这不是刚刚平定西北叛乱，凯旋归来的奕王吗？

她正不知如何回应，远处传来白芷和紫苏焦急的呼喊："姑娘！姑娘您在哪？"

"公子，抱歉，我的丫鬟在找我，告辞了。"徐折槿匆匆说道，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沈辞桉脱下自己的外袍递给她，"姑娘的衣裙...有些乱了。"

徐折槿低头一看，顿时脸颊绯红。原来在刚才的混乱中，她的衣领被扯开了一些，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肌肤。她连忙接过外袍披上，再次道谢后快步离去。

沈辞桉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眉头微蹙。他弯腰捡起地上遗落的白色帷帽，若有所思。

"王爷，属下该死！"一个侍卫单膝跪地请罪。

沈辞桉摆摆手："回去再说。"他的目光仍停留在徐折槿消失的方向，"去查查，那是谁家的小姐。"

徐府，正厅。

"老爷，大小姐回来了。"管家恭敬地禀报。

徐霆骁放下手中的茶盏，抬眼看向门口。叶氏坐在他身侧，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眼中却闪过一丝阴郁。他们十六岁的女儿徐芝芝则好奇地伸长脖子，想看看这个素未谋面的"姐姐"长什么模样。

当徐折槿缓步走入厅中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她穿着简单的素色衣裙，发间只簪了一支木槿花银钗，却掩不住通身的清丽气质。最令人震惊的是，她没有戴帷帽，那张与苏氏有七八分相似的脸就这样毫无遮掩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父亲。"徐折槿盈盈下拜，声音平静如水。

徐霆骁手中的茶盏"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徐霆骁猛地站起身，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夫…夫人…不…你是槿儿，你怎么敢！”

"敢什么？敢不戴帷帽吗？还有，父亲，我不叫槿儿，我叫阿棠，这是外祖给我的乳名，别再叫错了，显得我们父女生疏。"徐折槿首视徐霆骁的眼睛，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还有，我为何要遮遮掩掩？是因为我长得太像母亲，会让父亲想起他做过的事吗？"

"放肆！"徐霆骁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一掌拍在桌上，"谁教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

徐折槿不卑不亢："江南苏家教我的。外祖父说，徐家的女儿，不该活得像个见不得人的影子。"

听到"苏家"二字，徐霆骁的脸色更加难看。叶氏急忙上前打圆场："老爷别生气，槿儿刚回来，还不懂规矩。我会好好教导她的。"

徐芝芝这时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嫉妒地盯着徐折槿的脸，尖声道："父亲！她怎么能长得比我还好看？不是说她是个丑八怪吗？"

厅内一片寂静。

徐折槿轻笑一声："妹妹，容貌不过是皮囊。重要的是..."她意有所指地看向徐霆骁和叶氏，"心不能太丑。"

"你！"徐霆骁气得浑身发抖，"滚回你的院子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半步！"

徐折槿却身行礼，转身离去。转身的瞬间，她的目光与叶氏相遇，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她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