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烬天悔

青铜树倒塌的轰鸣声中，八万西千个"悔"字突然浮空。欧阳政的白发缠住正在消散的花瓣时，每个字都化作带刺的锁链扎入他心口——洛楚汐残魂的尖啸自锁链传来，震得星盘缺角处裂开猩红血纹。

巫医的腐手自血纹中探出，攥住欧阳政的喉骨："少主可尝到剜心之痛了？"他撕开裂隙，露出忘川河底的骇人景象——九百九十九具青铜棺椁正吞噬着洛楚汐的残肢，每吞噬一块，棺面就浮现个新的"悔"字。

红衣少女的银铃突然自漠北草原飞来。她踏着青铜树残骸而至，嫁衣下摆的焦痕正化作星轨："将军可知这些悔字..."铃音荡开时，每个字都映出不同世代的诀别场景，"...是楚汐阿姊用蛊虫刻在轮回道上的！"

冷宫废墟突然下陷。当欧阳政坠入地脉核心，望见的不是熔岩而是冰封的往生殿——殿中悬着青铜镜阵，每面镜子都映着他与洛楚汐初遇的场景。最中央的铜镜突然炸裂，跌出的不是碎片而是缠满红绳的脐带，死结处系着的银铃正渗着金血。

"阿政，抓住它！"

洛楚汐的残音混着锁链铮鸣。欧阳政的狼牙烙印灼穿脐带时，整座往生殿突然倾斜——冰封的梁柱间露出漠北王庭的壁画，绘着玄衣巫女将双生子魂魄封入镜中的秘仪。当他的血溅上壁画，镜阵突然逆转，映出的不再是过往，而是红衣少女在黄泉河畔剜心的未来幻象。

巫医的残魂突然暴长。他腐手穿透九重镜面，将欧阳政的魂魄按向血契阵眼："就让这八万西千道悔意..."阵眼处的星盘突然浮现洛楚汐分娩时的血褥，"...化作焚尽苍生的业火！"

青铜棺椁在此刻齐鸣。当第一具棺材吞噬完洛楚汐的右臂，棺盖突然炸裂——爬出的不是尸骸，而是眉眼酷似欧阳政的青铜将俑。他们手中弯刀刻着"宁负"二字，刀锋齐齐指向红衣少女的孕腹。

"将军看星轨！"

少女突然撕开嫁衣。她隆起的腹部裂口中，青铜树苗正吸食着金血疯长——每片新叶都拓着洛楚汐的掌纹，根系末端缠着历代暴君的魂灯。当欧阳政的指尖触及树苗，整条地脉突然哀鸣，三十六州的山川同时浮现血契纹路。

忘川河水倒卷成瀑。当水幕漫过星盘缺角，红衣少女的足铃突然化作利刃。她引着欧阳政的手刺向自己心口："用这树苗为引..."七星疤裂处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洛楚汐封存的髓血，"...烧尽八万西千悔..."

子夜惊雷劈裂苍穹。当髓血浸透青铜将俑，他们的面具突然龟裂——每张脸都是欧阳政不同世代的面容，眼底流转着相同的金芒。巫医的尖啸声中，九百九十九具棺椁突然炸成齑粉，齑粉凝成洛楚汐完整的命魂，只是心口处插着柄桃木剑穗。

"现在出..."命魂突然握住剑穗，"...就像你当年做的那样..."当欧阳政颤抖的手触及剑柄，整片星轨突然崩塌——八万西千个"悔"字尽数回流，在他眉心痣上烙下带血的契丹文："烬"。

晨曦刺透忘川时，青铜海彻底干涸。欧阳政抱着逐渐冰冷的红衣少女，望见漠北草原升起新的青铜树苗——树梢银铃轻晃，奏的正是八岁楚汐在冷宫哼唱的童谣。少女染血的指尖最后抚过星盘缺角："下一世..."她的嫁衣化作曼珠沙华飘散，"...换你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