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烬桃夭

圣泉的冰面在欧阳政脚下龟裂时，桃木剑穗正在他怀中生根。少女的金血渗入冰层，泉眼深处突然迸发绿光——那柄沉寂二十年的剑穗竟在寒潭底抽枝展叶，根须缠住洛楚汐冰封的右臂，绽出满树绯色。

"将军…快斩断…"

少女的呼喊混着咳血声。欧阳政的白发缠住桃树新枝时，触到树皮下的青铜脉络——每条叶脉都映着洛楚汐的掌纹。当他劈开树干，跌出的不是木芯而是命盘碎片，盘面天枢位赫然嵌着少女的银铃碎片。

漠北十二部的火把照亮泉畔。族长们跪地高诵巫咒，为首的盲眼老妪捧出骨匣："请将军以血浇灌桃树！"匣中匕首刻着"破军"二字，正是当年刺穿洛楚汐心口的那柄。

桃树突然震颤。每朵桃花里都映着诀别场景：第七世洛楚汐为欧阳政挡下鸩毒，第三十一世她剜目破阵，最刺眼的是第九十九世——少女将匕首刺入自己心口，血溅在欧阳政沉睡的面庞。

"时辰到了。"老妪的盲眼中流出黑血，"楚汐姑娘的命盘要饮尽…"她突然暴起，匕首刺向桃树根须，"…九十九世心头血！"

欧阳政的白发卷住老妪手腕时，桃树突然开花结果。果实炸裂的刹那，万千桃核化作青铜箭雨，将十二部众人钉在冰面上。少女挣扎着爬向树根处，腕间银铃突然与命盘碎片共鸣，冰封的右臂破冰而出，掌心七星疤正对欧阳政眉心狼牙印。

"阿政接住！"

洛楚汐的残音自桃树深处传来。右臂突然抓住命盘按向树干，树身裂口处涌出血泉，泉中浮沉着青铜匣——正是八岁那年埋在冷宫梧桐下的铜匣，锁孔己被桃木剑穗填满。

巫医的骨笛声撕裂夜空。当欧阳政开启铜匣，跌出的不是婚书，而是洛楚汐的命灯——灯油里泡着九十九片带血的指甲，每片都刻着"拓跋政"。少女突然惨叫，她十指指甲正片片剥落，血珠凝成新的命灯芯。

桃树在此刻疯长。枝干穿透圣山岩壁时，露出山腹中骇人景象——历代暴君的青铜棺椁被树根串联，每具棺盖都刻着欧阳政不同世代的化名。当洛楚汐的右臂推开最近那具棺盖，腐尸手中的诏书赫然写着："敕封楚汐为镇国巫女，永世不得轮回"。

少女的银铃突然炸碎。她跃入血泉抱住命灯，火焰吞没青丝的刹那，桃树所有果实同时爆裂。飞溅的桃核化作青铜俑，俑身关节处的虎头纹与将军府密室残甲共鸣，刀锋齐齐指向十二部族长。

"原来你们早被换了魂…"欧阳政的狼牙烙印灼穿老妪面皮，露出底下青铜蛆虫啃噬的头骨。桃树根须突然缠住少女脚踝，将她拽向山腹深处："将军若要救她…"洛楚汐的残音混着泉声，"…就斩断我最后这缕执念…"

血月升至中天时，桃木剑穗在欧阳政掌心开花。当他将花枝刺入自己心口，整座圣山的青铜树根突然哀鸣，树冠垂落的红绳尽数崩断，系着的断指如雨坠落，在冰面上拼出"宁负苍天不负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