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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渔港早市的商业启蒙课

执掌风 霖海听涛 5534 字 2025-05-16

晨雾裹挟着咸腥的海风,如同一头猛兽般撞进杂货店。陈朝阳正将煤油灯的火焰调至最旺,橘红色的火苗贪婪地舔舐着吴莉莉的警告信,焦糊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惊醒了蜷缩在柜底、沉醉于奶油香气的狸花猫。

三双幽绿的瞳孔在昏暗里忽明忽暗,少年的目光死死盯着信尾晕开的虾酱印记 —— 那抹暗红,竟与父亲咳在手帕上的血渍如出一辙。

窗外,渔港早市的喧嚣骤然响起,柴油引擎的突突声与潮汐的起伏交织,将大潮讯的讯息,重重地拍在了岸边。

陈大海踹门而入的力道之大,首接震落了墙上的李小龙海报。男人肩头扛着的鲅鱼还在做着神经性抽搐,鱼尾甩出的水珠在煤油灯光中划出晶莹的抛物线。“龟儿子!跟老子出摊去!” 他那沾着鳞片的巴掌重重拍在柜台上,震得跳跳糖包装袋如同受惊的麻雀般集体蹦跳,“今早潮水上货,码头挤得跟煮饺子似的!”

渔港早市的热闹景象,就算是三十年后的网红集市见了,恐怕也要自愧不如。

陈朝阳推着改装过的冰棍车,艰难地挤进熙熙攘攘的人群。车头绑着的《赌神》磁带正播放到 “梭哈” 的高潮部分,激昂的音乐声中,穿海魂衫的老汉们围着泡沫箱激烈竞价,带鱼银白的肚皮在晨光里翻涌,宛如银色的浪涛;戴头巾的大婶用粮票换虾酱时的架势,丝毫不输华尔街的操盘手。

就在这时,林晓棠突然从晾晒的渔网后闪身而出,马尾辫上别着的蝴蝶发卡沾着细碎的鱼鳞,俏皮地说:“陈同学这是要搞海陆空三栖销售?”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冰棍车上 “海鲜冷饮套餐” 的毛笔字招牌,未干的墨迹蹭在袖口,晕染出一条栩栩如生的小丑鱼。

然而,这场商业首秀却遭遇了滑铁卢。当陈朝阳打开 “买三斤带鱼送奶油冰棍” 的促销牌时,一个戴金链子的鱼贩突然恶狠狠地掀翻泡沫箱,银亮的带鱼群如瀑布般倾泻而出。

红背心青年们立刻从人群中蹿出来护驾,他们戴着霹雳手套抓鱼的动作,比操作游戏柄还要娴熟利落:“朝阳哥,这老痞子去年就垄断东码头...” 话还没说完,一个秤砣擦着他的耳尖飞过,重重砸在冰棍箱上,砸出一个深深的陨石坑,融化的奶油顺着裂缝缓缓流淌,在地上汇成一条乳白色的溪流。

“做生意要讲武德!” 陈大海的怒吼声如惊雷般盖过了浪涛。男人古铜色的胳膊抡起铁皮桶,舀起海水就朝着闹事者泼去。咸水在晨光中划出一道绚丽的彩虹,精准地浇灭了金链子嘴里叼着的烟卷。

陈朝阳突然瞥见父亲后腰别着的酒壶在剧烈晃动 —— 他知道,那里面装的不是酒,而是止咳糖浆,此刻正随着父亲的动作泛起不祥的泡沫。

转机出现在潮水退却的晌午。林晓棠蹲在礁石上,海风掀起她的衣角,她却专注地修改着促销牌。钢笔尖在纸上快速划过,将 “买赠” 改成了 “预售”,海浪在她的白球鞋边不断冲刷,仿佛在绘制一幅不断修改的蓝图。

“潮信是最准时的物流,” 少女的圆珠笔在潮汐表上圈出关键数字,“现在收定金,下次大潮送货上门。”

陈朝阳盯着她睫毛上凝结的盐粒,脑海中突然闪过 2025 年的电商预售模式,他抓起一旁的海螺壳,当作扩音器大声喊道:“新鲜带鱼期货!提前锁定春节价!”

粮票与钢镚齐飞的火爆场面,很快惊动了水产公司。一个穿中山装的稽查员挤进人群时,陈朝阳正用父亲的老算盘熟练地计算定金,檀木珠子碰撞发出的脆响,竟与《赌神》的背景乐节奏奇妙地吻合。“小伙子,你这属于投机倒把...”

男人亮出工作证的瞬间,林晓棠眼疾手快,突然展开物理竞赛奖状,大声说道:“我们在做潮汐能驱动的水产供销模型实验!” 奖状上烫金的校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晃得稽查员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

陈朝阳见状,适时递上一根 “孝敬” 的奶油冰棍,融化的糖水滴落在工作证上,将 “稽查” 二字晕染成了抽象的水墨画。

暮色降临,杂货店仿佛化身为一座小小的金融中心。陈朝阳用红毛线在墙上精心织出预售网络图,三色粉笔标注的潮讯日期,如同夜空中璀璨的星座连线。陈大海着装满定金的匣子,里面的粮票发出沙沙的响声。

突然,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指缝间漏出的血丝,在标注 “惊蛰” 的日期上溅出点点梅花印。

“爸,明天必须去卫生所...” 陈朝阳话音未落,男人就抓起酒壶猛地灌了一大口,止咳糖浆混着老白干的味道在屋内弥漫开来:“老子命硬得很!倒是你...”

他突然用带鱼刀挑开墙角的老鼠洞,从中拽出藏着的牡丹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动老子的治病钱!”

深夜,月光为定金匣镀上了一层银边。陈朝阳数着粮票的手突然颤抖起来 —— 在一张 1978 年版的全国粮票背面,用铅笔写着极小的一行字:“吴记虾酱厂贺”。

窗外的海风瞬间变得阴冷刺骨,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吴莉莉父亲往印刷厂塞虾酱罐头的场景。

就在这时,三只狸花猫突然集体炸毛,原本安静的货架上,跳跳糖竟无风自爆,在寂静的夜里炸出细碎的噼啪声,仿佛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潮信比预期来得更早,提前了整整六小时。陈朝阳一脚踹开录像厅的大门,只见红背心们正用《古惑仔》里的架势打着扑克。

“兄弟们!抢收战开始了!” 他用力甩出定金登记簿,泛黄的纸页在投影光柱中纷纷飞舞。二十辆借来的三轮车在凌晨三点的街道上疾驰,车铃铛的叮当声惊飞了栖息的夜鹭。

林晓棠裹着军大衣出现在码头,手电筒的光束中,她呼出的白气凝结成白雾:“潮高误差 0.3 米,流速比预计快...” 话还没说完,就被汹涌的浪涛声吞没。

陈朝阳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朝着高处跑去,少女的钢笔从口袋滑落,在礁石上撞出蓝色的星火。

当第一网银鲳鱼破水而出时,朝阳恰好跃出海平面。陈朝阳站在船头,用海螺吹响嘹亮的号角,那复古而浑厚的声响,惊动了远处巡逻的渔政船。

红背心们挥舞着预售清单,与渔民们熟练地对接,他们戴着霹雳手套抓鱼的效率,堪比自动化流水线。

林晓棠蹲在船舱里认真核对账本,突然,她用函数公式算出了最优分装方案。发梢滴落的海水,将 “吴记” 的暗记渐渐洇成一团模糊的疑云。

返校途中,陈朝阳的冰棍车塞满了预售成功换来的粮票。

林晓棠突然按住他数钱的手,眼神专注而敏锐:“第三套粮票里有张错版。” 她的指尖轻点着 “全国通用” 的 “国” 字,本该封闭的口子缺了一笔,“这瑕疵票在黑市能换三倍价钱。” 少女的呼吸轻轻扫过他的耳廓,陈朝阳突然想起三十年后,在拍卖行里,作为钱币专家的她,也是这样精准地指出餐券的印刷错误。

杂货店二楼的老鼠洞,此刻仿佛成了一座宝库。陈朝阳将错版粮票小心翼翼地封进腌蟹坛,就在这时,他听见阁楼传来父亲的呓语。

月光穿透瓦缝,温柔地洒在屋内,照亮了陈大海枕边染血的止咳糖浆瓶。玻璃瓶折射出的光斑在墙面上跳动,像极了 ICU 监护仪上起伏的波形。少年摸出偷藏的《赤脚医生手册》,泛黄的肺癌防治页被他折了西十九道折痕。

窗外,潮声突然变得急促起来,仿佛命运的秒针在疯狂地倒计时,一场关于生命与商业的博弈,仍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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