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试验品

圣玛丽教堂的彩绘玻璃将夕阳切割成血色碎片，程喻的皮鞋踩过百年老砖，发出空洞的回响。钥匙在掌心攥出了汗，父亲书房暗格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十二岁那年，他偶然发现暗格里的注射器，父亲说是治疗贫血用的。

地下室的门锁生了锈，钥匙转动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潮湿的空气中飘着防腐剂的味道，程喻的袖珍手电照亮一排排蒙尘的标本罐。最里面的罐子里漂浮着人类心脏，标签上写着"017号·第一阶段"。

"准时得令人感动。"林晟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他站在配电箱旁，手里的银色金属箱反射着冷光，"看来你很在乎那个实验品。"

程喻的手电光扫过林晟的警服——编号是伪造的，但配枪却是真家伙。更引人注目的是他左手提着的输液袋，里面蓝色液体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MX-20终极版。"林晟晃了晃袋子，"用你父亲的原始配方改良，只需要200cc就能让整个城市的水系统变成投毒渠道。"

程喻的视线在地下室搜寻着周野的身影，却看到墙角堆着的几个空标本罐。最近使用过的那个还滴着水，标签被撕了一半，只能辨认出"018号"几个字。

"别找了。"林晟踢开脚边的针管，"你的小野猫正在别处接受治疗。"他按下金属箱的开关，投影仪在墙上投出实时监控——周野被绑在某张手术台上，胸口连着心电图机，"当然，如果他还能称之为人的话。"

画面里的周野突然睁开眼睛，对着摄像头做了个手势。程喻的呼吸一滞，那是他们第一次在酒吧相遇时，周野教他的调酒暗号："多加冰"。

"你想要什么？"程喻解开袖扣，露出手腕上的针痕，"我的血？还是命？"

林晟的金丝眼镜滑到鼻尖："聪明人。"他从箱子里取出两支注射器，"你父亲当年发现MX-20的副作用后，偷偷给你注射了抗体。"针尖在昏暗光线下闪着寒光，"我要你的骨髓干细胞，复制出完美抗体。"

程喻的手电光扫过墙面，突然停在某块砖石上——那里刻着个小小的天平图案，和周野锁骨下的纹身一模一样。他想起周野刚才的手势，"多加冰"在调酒术语中意味着...

"可以。"程喻突然走向林晟，"但你先放周野走。"

林晟大笑起来，笑声在密闭空间里回荡："感人至深。"他按下遥控器，监控画面切换到医院病房，"可惜己经晚了。"

病床上的"周野"突然撕开人皮面具，露出另一张脸——是程喻在父亲实验室见过的018号克隆体。真正的周野此刻正站在林晟身后，手术刀抵着他的颈动脉。

"多加冰的意思..."周野的犬齿闪着寒光，"...是让你冷静点。"

枪声在狭小空间里震耳欲聋。程喻扑倒的瞬间，看到林晟的子弹击碎了标本罐，福尔马林液体喷溅在电路板上，火花引燃了地上的酒精痕迹。

"芯片！"周野在浓烟中大喊，"他后颈有控制芯片！"

程喻抄起铁制标本架砸向林晟，对方躲闪时金属箱脱手飞出。箱盖弹开的刹那，程喻看到了整齐排列的十二支蓝色药剂——MX-20的城市级投毒剂量。

林晟的后颈果然嵌着块微型芯片，此刻正发出刺目的红光。周野的手术刀精准插入芯片边缘，林晟突然像触电般剧烈抽搐，嘴角溢出蓝色泡沫。

"远程控制..."周野踹开的林晟，"...他也不过是枚棋子。"

火势蔓延到配电箱，整个地下室的电路开始爆炸。程喻抓起金属箱，和周野冲向紧急出口。铁门被烧得通红，周野突然将程喻推向楼梯："走！"

"一起走！"程喻拽住他的手腕。

周野笑了，那个程喻熟悉的、带着三分讥诮七分疯狂的笑："记得我说过吗？"他掰开程喻的手指，"...这次换我保护你。"

紧急出口在身后关闭的瞬间，程喻看到周野转身冲向火场，手术刀在火光中划出银色弧线。金属箱里的药剂开始不稳定地震动，程喻咬牙冲上楼梯，身后传来建筑物坍塌的轰鸣。

教堂广场上挤满了消防车和警车。程喻跪在喷水池边，金属箱浸在水里，蓝色药剂顺着排水口流入下水道。王处长带人赶来时，程喻正盯着水池倒影——火光染红了半个夜空，像极了那个改变一切的酒吧初夜。

救护车的鸣笛声中，有人拍了拍程喻的肩膀。他转身，看到满脸烟灰的周野倚在消防车旁，手里抛接着那枚从林晟后颈挖出的芯片。

"下次..."周野的虎牙咬开巧克力棒的包装，"...记得给我留点表现机会。"

程喻抓住他的手腕，芯片在掌心发烫。月光下，芯片背面的刻字清晰可见："当审判结束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