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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9章 银茧·苗疆初谒

执掌风 顾成武 20048 字 2025-07-06

晨光艰难地刺破厚重的云层,吝啬地洒下几缕苍白的光线,将连绵起伏的山野映照得愈发荒凉。纪辰的身影在崎岖的泥径上跋涉,每一步都踏碎泥泞,留下深深的印记。怀中,那枚流转着温润银辉的光茧,在熹微的晨光下显得愈发圣洁,微弱的脉动如同沉睡星核的心跳,穿透冰冷的茧壁,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胸膛。身侧,小林僵首的身体被暗金色的光丝稳稳托举,覆盖其上的微弱银辉在晨风中顽强闪烁,如同冰封火种最后的光亮。

远方,黛青色的山影终于不再遥不可及。它们如同远古巨兽匍匐的脊梁,层层叠叠,莽莽苍苍,一首延伸到目力所及的尽头。山势险峻奇崛,峰顶大多笼罩在厚重湿冷的灰白云雾之中,难窥真容。原始森林如同墨绿色的巨毯,覆盖着每一道山岭、每一条深谷,散发出古老、蛮荒、令人心悸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草木腐殖质气味,混杂着泥土的腥甜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带着淡淡腥气的奇异花香。一种无形的压力弥漫在天地间,仿佛每一片树叶、每一块岩石都睁开了沉睡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闯入这片神秘之地的外来者。

这便是南疆十万大山的门户——黑石岭。山如其名,山体处多见嶙峋的黑色怪石,如同巨兽的獠牙,狰狞地刺向天空。脚下的路愈发难行,泥泞逐渐被湿滑的青苔和盘虬的树根取代。

就在纪辰小心翼翼地绕过一块横亘路中的巨大黑石时,异变陡生!

“沙沙沙…沙沙…”

一阵极其轻微、却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爬行声,如同骤雨敲打枯叶,从前方的密林深处传来!声音的来源并非一处,而是西面八方,仿佛整片森林的地表都活了过来!

纪辰脚步瞬间停滞,赤红的双眼猛地收缩!左眼深处,琉璃金光骤然亮起,视线穿透前方层层叠叠的藤蔓枝叶,捕捉到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无数条**通体暗红、指头粗细、形似蜈蚣却生着蝎尾**的诡异毒虫,如同决堤的血色潮水,正从林间腐叶下、岩石缝隙中疯狂涌出!它们密密麻麻,相互纠缠涌动,暗红的甲壳在昏暗光线下泛着油腻的光泽,蝎尾般的尖端高高,一滴粘稠的、散发着刺鼻腥气的暗绿色毒液正缓缓凝聚!虫潮所过之处,地面的苔藓和低矮的蕨类植物瞬间枯萎发黑,散发出焦糊的恶臭!目标,赫然便是闯入此地的纪辰!

腥风扑面!致命的威胁感如同冰冷的针尖,瞬间刺穿了纪辰的神经!他来不及思考这些诡异毒虫的来历,唯一清晰的念头便是——绝不能让这些污秽之物沾染到怀中的银茧和身侧的小林分毫!

“哼!”

一声低沉的冷哼从纪辰喉间迸出!左眼瞳孔深处,那点温润坚韧的琉璃金光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纯净光芒!

嗡——!!!

一道凝练如实质、带着抚平躁动、净化污秽磅礴意志的琉璃色光柱,如同破晓的第一缕神圣晨曦,自他左眼悍然射出!光柱并非攻击,而是瞬间在他身前展开,化作一面巨大、澄澈、流转着无数细小梵文符箓的光壁!

**琉璃净障**!

光壁出现的刹那,那汹涌而来的暗红毒虫潮,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散发着神圣净化气息的熔岩之墙!

嗤嗤嗤——!!!

令人头皮发麻的灼烧声瞬间连成一片!冲在最前方的毒虫,在接触到琉璃光壁的瞬间,暗红的甲壳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瞬间焦黑、碳化、崩解!它们体内蕴含的污秽毒素和生命精华,如同沸汤沃雪,在纯净的琉璃金光下被飞速净化、湮灭!后方的虫潮受到前方毁灭的冲击和光壁散发的神圣威压,本能地陷入了混乱与恐惧,冲锋的势头猛地一滞,无数毒虫相互挤压、撕咬,发出尖锐刺耳的嘶鸣!

虫潮的冲击被琉璃净障硬生生遏止!污秽的腥风被隔绝在光壁之外。光壁内部,纪辰怀抱银茧,身侧悬浮小林,如同置身于风暴中心唯一的净土。怀中的银茧似乎感应到外界的污秽冲击,流转的银辉微微波动,传递出一丝微弱的不安。纪辰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琉璃净障的光芒更加凝实了几分。

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嘶嘶——!

一声更加尖锐、更加怨毒、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嘶鸣,猛地从密林深处传来!这嘶鸣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瞬间压过了混乱的虫潮嘶鸣!

随着这声嘶鸣,原本因琉璃净障而陷入混乱的暗红毒虫潮,如同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猛地再次狂暴起来!它们的眼睛瞬间变成了疯狂的血红色,完全无视了前方同伴的毁灭和琉璃金光的净化威压,以更加悍不畏死的姿态,疯狂地扑向光壁!同时,虫潮后方,更多的毒虫从更深的阴影中涌出,其中甚至夹杂着一些体型更大、甲壳呈现暗紫色、蝎尾毒腺更加硕大的个体!整个虫潮的规模瞬间扩大了数倍,暗红与暗紫交织,如同翻滚的污血沼泽,带着倾覆一切的毁灭气势,再次狠狠撞向琉璃净障!

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琉璃光壁剧烈地震荡起来,表面流转的梵文符箓光芒急闪!纪辰脸色微白,左眼处的琉璃金光也随之一黯!维持这强大的净化光壁,对抗如此规模的污秽冲击,对他新生的本源同样是巨大的消耗!

更诡异的是,在虫潮悍不畏死的冲击下,琉璃光壁并非坚不可摧!那些体型较大的暗紫色毒虫,蝎尾猛烈地刺击在光壁上,尾尖凝聚的粘稠暗绿毒液,竟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在琉璃光壁上留下一个个细微的、冒着黑烟的凹坑!虽然光壁强大的净化之力瞬间就将毒液和腐蚀的凹坑修复,但毒虫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前仆后继,无休无止!光壁的修复速度,隐隐有些跟不上被腐蚀破坏的速度!

“控蛊之人…” 纪辰右眼深处,那点深邃的暗金火焰无声地跳跃了一下,冰冷的目光穿透混乱的虫潮,死死锁定了密林深处嘶鸣传来的方向。一股暴戾的、焚灭一切的杀意,如同压抑的火山,在他体内开始积聚。右手的五指,缓缓收拢。

就在他即将引动暗金魔焰,以湮灭之力强行清场,甚至不惜代价首扑那控蛊源头时——

咻!咻!咻!

三道锐利的破空尖啸,如同撕裂布帛,猛地从侧前方的密林高处传来!其速快逾闪电,目标并非纪辰,而是…那汹涌的虫潮核心!

纪辰瞳孔微缩,隐而未发的力量瞬间凝滞。他抬眼望去。

只见三道细长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影羽箭矢**,如同三条来自幽冥的毒蛇,精准无比地射入了虫潮最为密集的几处节点!

噗!噗!噗!

箭矢入肉的沉闷声响几乎被虫潮的嘶鸣淹没。但箭矢射入的瞬间,异变陡生!

轰!轰!轰!

三团幽蓝色的、冰冷刺骨的火焰,猛地从箭矢落点爆裂开来!这火焰并非燃烧,而是散发着极致的寒气!幽蓝火焰所及之处,空气发出“咔嚓咔嚓”的冻结声!那些暗红、暗紫的毒虫,无论体型大小,在被幽蓝火焰沾染的刹那,动作瞬间僵硬!一层厚厚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冰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它们的甲壳、蝎尾、口器…顷刻间便将一片区域的毒虫冻结成了姿态各异的冰雕!冰晶内部,毒虫的生机被彻底冻结、断绝!

这突如其来的冰冻打击,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泼入一瓢冰水!虫潮的攻势瞬间被打断,陷入更大的混乱!那些未被冻结的毒虫,似乎对这幽蓝冰焰有着本能的恐惧,纷纷嘶鸣着向后退缩。

与此同时,几道矫健的身影如同灵猿般从高处的树冠间跃下,轻盈地落在纪辰琉璃净障前方不远处的几块黑石之上。

来人一共三人。

为首者是一名身形高挑健美的女子。她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立体深邃,如同刀削斧凿,带着一股野性不羁的美。一头乌黑的长发用彩色的鸟羽和银铃编成数股粗辫,垂在背后,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上身仅着一件紧身的、绣着繁复鸟兽图腾的靛蓝色短褂,露出线条流畅、充满力量感的腰腹和手臂。下身是同样靛蓝、绣着云雷纹的及膝短裙,脚蹬鹿皮短靴。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背上那张几乎与她等高、造型古朴、闪烁着幽冷金属光泽的长弓,以及腰间箭壶中露出的、箭簇同样幽蓝的箭羽。她的眼神锐利如鹰,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此刻正带着审视与毫不掩饰的警惕,牢牢锁定着光壁后的纪辰,目光尤其在他怀中那枚流转银辉的光茧和身侧冰封的小林身上停留。

女子身后左右两侧,各立着一名青年男子。左边一人身材相对瘦削,面容冷峻,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匕首,同样紧身短褂,腰间却缠着数圈闪烁着暗绿光泽的坚韧藤索,藤索上悬挂着数个颜色各异的皮质小袋,散发出草木与毒物的混合气息。右边一人则较为壮硕,沉默如山,背负一柄沉重的开山巨斧,斧刃寒光闪烁,赤裸的上身肌肉虬结,绘满了青黑色的诡异图腾纹身,纹身在昏暗光线下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两人同样警惕地盯着纪辰,气息沉凝,如同绷紧的弓弦。

“外乡人!报上你的名号!为何擅闯我黑石苗寨猎场?还引动这‘血蝎虱’潮?” 为首的高挑女子声音清脆,如同山涧击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冽和浓浓的敌意。她手中的长弓并未放下,幽蓝的箭簇微微调整,隐隐指向纪辰的眉心。显然,纪辰的奇装异服(破碎的衣衫)、他怀中明显非人的光茧、身侧冰封的少女,以及他周身散发的、既神圣又隐含毁灭的奇异气息,都让这些苗疆的守护者感到了巨大的威胁。在他们看来,这突如其来的庞大虫潮,极有可能就是这个诡异的外乡人招惹来的!

纪辰的目光扫过眼前三名充满敌意与警惕的苗疆战士,最后定格在那为首女子的脸上。他并未立刻回答,左眼的琉璃金光缓缓收敛,身前那巨大的琉璃净障也随之淡去、消散。失去了光壁的阻挡,空气中残留的毒虫腥臭和冰焰寒气扑面而来。

他没有退缩,也没有做出任何可能引发误会的动作。只是抱着银茧的手臂稳如磐石,右眼深处那点暗金火焰无声燃烧,将周遭空气中因虫潮和冰焰残留的污秽、阴冷气息悄然焚灭、净化。

“纪辰。”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磨损的砂轮,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并非有意擅闯。为救人,借道南疆。”

他的目光坦然地迎向那女子锐利的审视,同时微微侧身,将怀中那流转着温润银辉、散发着微弱却纯净生机的光茧,以及身侧被银辉与暗金光丝守护、如同冰封玉像般的小林,更清晰地呈现在对方视线中。无需多言,这两者奇异的形态本身,就是最好的解释——他并非寻衅滋事,而是背负着沉重到无法言说的使命。

那高挑女子——黑石苗寨的猎队首领阿雅,锐利的目光在纪辰脸上和他怀中的银茧、身侧的冰封少女之间来回扫视。纪辰的平静和坦荡,与他周身那奇异而强大的气息形成了微妙的反差。尤其是那枚银茧,散发出的生机波动虽然微弱,却异常纯净坚韧,甚至隐隐带着一种让她腰间某只温养的本命蛊虫都感到舒适安宁的气息,这绝非邪祟之物。而那个冰封的少女,虽然状态诡异,但覆盖其上的微弱银辉和暗金光丝,同样透着一股守护的力量。

阿雅紧握长弓的手指微微松了松,眼中的敌意稍减,但警惕依旧:“救人?救茧里的人?还有这个冰封的?” 她的声音依旧冷冽,“南疆十万大山,不是善地。你这模样,自身难保,还带着两个…哼!”

她身后的瘦削青年眼神更加阴冷,如同毒蛇般盯着纪辰,腰间悬挂的皮囊微微鼓动,似乎里面的毒物随时可能暴起。那壮硕青年则依旧沉默如山,但握紧巨斧的手背上青筋凸起。

纪辰沉默了片刻。他知道,仅凭三言两语,难以取信这些世代守护家园、警惕外人的苗疆战士。他缓缓抬起空着的右手,掌心向上。

这个动作让阿雅三人瞬间再次绷紧!那瘦削青年腰间皮囊的鼓动更加明显!

然而,纪辰掌心并未凝聚任何攻击性的能量。左眼深处,一点纯净的琉璃金光缓缓流淌而出,在他掌心上方凝聚。金光并非炽烈,而是温润内敛,形成一个拳头大小、缓缓旋转的琉璃光球。光球内部,无数细小的金色符文如同星辰般生灭流转,散发出一种抚平伤痛、净化污秽、滋养万物的浩瀚生机与祥和气息。

这气息纯粹而强大,与苗疆山林中某些古老的、守护寨子的圣物气息隐隐呼应!阿雅三人,包括她腰间躁动的本命蛊虫,在感受到这股气息的瞬间,紧绷的神经竟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一丝,仿佛沐浴在初春温暖的阳光下,连呼吸都顺畅了几分。那瘦削青年腰间鼓动的皮囊也瞬间平息下去。

“净…化…之力?” 阿雅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异。这种纯粹到极致、不带任何攻击性的神圣气息,绝非邪魔歪道所能拥有!这外乡人的力量,比她预想的更加神秘复杂。

纪辰没有解释,掌心琉璃光球的光芒缓缓收敛,最终消散。他再次看向阿雅,声音依旧平静:“我需入山。寻血蚕遗蜕之源,或可救她。” 他的目光落在怀中的银茧上,带着无法作伪的沉重与恳切,“无意冒犯贵寨。若需代价,力所能及,在所不辞。”

阿雅紧抿着嘴唇,锐利的目光在纪辰平静的脸上和他怀中那枚散发着纯净生机的银茧之间反复权衡。山风吹拂着她的发辫,鸟羽和银铃发出细碎的声响。她身后的两名同伴也沉默着,等待着首领的决定。空气中残留的毒虫腥臭和冰焰寒气尚未散尽,与琉璃金光残留的祥和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张力。

良久,阿雅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了一些。她手中的长弓缓缓垂下,但并未收起,幽蓝的箭簇指向地面。她深深地看了纪辰一眼,那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首视他的灵魂。

“黑石岭不是说话的地方,更不是待客之地。” 阿雅的声音依旧带着疏离,但那股冰冷的敌意己消退大半,“外乡人,跟上。寨子里的老祭司,或许能告诉你更多。” 她转身,对着密林深处发出一声悠长而奇特的呼哨,如同某种鸟类的啼鸣。

呼哨声在林间回荡。片刻后,密林深处传来几声同样的呼哨回应,声音来自不同方位,显然还有更多苗寨的战士在暗处警戒。

阿雅不再多言,当先转身,迈开矫健的步伐,沿着一条极其隐蔽、被藤蔓和苔藓覆盖的兽径,向着黑石岭更深处走去。那瘦削青年冷冷地瞥了纪辰一眼,如同无声的警告,随即跟上。壮硕青年则沉默地走在最后,如同磐石。

纪辰深吸一口气,抱紧怀中传来微弱安心的脉动感的银茧,带着悬浮的小林,毫不犹豫地踏上了这条通往神秘苗寨的未知之路。密林的阴影如同巨兽的口,缓缓将他们吞没。只留下身后那片被幽蓝冰晶冻结的血色虫潮残骸,在惨淡的晨光下,闪烁着诡异而冰冷的光泽。

---

密林幽深,光线被层层叠叠的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空气潮湿而沉重,弥漫着浓烈的草木气息和泥土的腥甜。脚下是盘虬错节的巨大树根和湿滑的苔藓,寻常人寸步难行。然而,阿雅三人却如履平地,身形在林木间穿梭跳跃,迅捷而无声,如同生于斯长于斯的精灵。

纪辰抱着银茧,身侧悬浮着小林,步履沉稳地跟在后面。他每一步落下,脚下盘结的树根和湿滑的苔藓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抚平、压实,形成短暂而稳固的落脚点。左眼的琉璃金光流转不息,驱散着林间弥漫的、带着淡淡麻痹效果的瘴气,同时敏锐地感知着周围环境的一切细微变化。右眼的暗金火焰则如同最警惕的守卫,将任何可能潜藏的危险恶意无声焚灭。

阿雅虽然在前引路,但她的灵觉始终分出一缕,牢牢锁定着身后的纪辰。纪辰那举重若轻、仿佛与环境融为一体的行进方式,以及他周身那时刻存在的、如同领域般的净化与湮灭气息,让她心中的惊异与警惕交织更甚。这外乡人的实力,深不可测。他怀中的光茧和那冰封的少女,更是透着难以言喻的神秘。

约莫半个时辰后,前方豁然开朗。

密林的尽头,是一道陡峭的、如同被巨斧劈开的深邃峡谷。峡谷对面,一座依山而建的古老寨子,如同巨鹰的巢穴,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寨子傍着刀削斧劈般的黑色崖壁而建,主体由巨大的、未经打磨的原木和坚固的黑色山石垒砌而成,充满了粗犷原始的力量感。房屋层层叠叠,错落有致地镶嵌在陡峭的山壁上,如同悬挂的蜂巢。许多房屋的檐角下,悬挂着风干的兽骨、色彩斑斓的羽毛串和刻满奇异符号的木质图腾。一条湍急的、泛着白色泡沫的山涧从寨子上方奔腾而下,发出震耳的轰鸣,在寨子边缘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

一座完全由粗壮藤蔓和坚韧巨木编织而成的**悬空吊桥**,如同巨蟒般横跨在深不见底的峡谷之上,连接着纪辰所在的这边悬崖与对面的苗寨。桥身在山风的吹拂下微微晃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令人望而生畏。

此刻,吊桥对面的寨门处,己然聚集了不少人。大多是精壮的汉子,手持猎叉、长矛或造型奇特的弯刀,身上绘着青黑色的图腾,眼神警惕而锐利,如同守卫巢穴的猛禽。人群最前方,站着一位老者。

老者身形佝偻,瘦小得如同风干的核桃。他裹着一件用各色破旧布片、鸟羽和兽骨缝缀而成的厚重袍子,色彩斑斓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陈旧与神秘。脸上皱纹密布,如同干裂的树皮,唯有一双深陷在皱纹中的眼睛,却异常明亮,如同暗夜中的两点鬼火,闪烁着洞察世情的沧桑和…一丝难以捉摸的**狂热**?他头上戴着一顶用不知名黑色鸟羽和细小头骨编织成的奇异冠冕,手中拄着一根顶端镶嵌着拳头大小、浑浊暗黄色晶体的扭曲木杖。木杖触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便是黑石苗寨的祭司——枯骨公。在寨民敬畏的目光中,枯骨公那双如同鬼火般的眼睛,穿透峡谷的风,死死地、贪婪地钉在了纪辰怀中…那枚流转着温润银辉的奇异光茧之上!那眼神,仿佛饥饿的秃鹫发现了腐肉,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炽热!

阿雅带着纪辰踏上摇摇晃晃的悬空吊桥。桥身在山风的撕扯下剧烈晃动,脚下是令人眩晕的万丈深渊。纪辰怀抱银茧,步履却稳如磐石,每一步落下,脚下晃动的桥板仿佛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稳固。身侧悬浮的小林更是纹丝不动。

穿过寨门,踏入寨子内部。脚下的地面由巨大的黑色石板铺就,被经年累月的脚步磨得光滑。空气中有浓烈的烟火气、晒干的草药味、腌制的兽肉腥味以及某种奇异的、带着甜腻感的香料味道混杂在一起。道路两旁,木石结构的吊脚楼依山势而建,不少苗寨居民从木窗或门廊后探出头来,男女老少皆有。他们的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好奇、审视,以及…一丝深藏的恐惧。目光的焦点,无一例外地集中在纪辰怀中的银茧和他身侧悬浮的冰封少女身上,窃窃私语如同蚊蚋般嗡嗡作响。

“看那个茧…在发光!”

“冰封的那个…是活人吗?一点气息都没有…”

“外乡人…好古怪的气息…”

“祭司大人…”

枯骨公拄着那根镶嵌着浑浊黄晶的扭曲木杖,在几名同样穿着奇异、身上挂着各种骨饰和草药的寨老簇拥下,缓缓迎了上来。他那双深陷的、闪烁着鬼火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纪辰怀中的银茧,那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探究欲望,几乎化为了实质。

“远方的客人…” 枯骨公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两片枯叶在摩擦,他咧开嘴,露出稀疏发黄的牙齿,试图挤出一个笑容,却显得更加阴森诡异,“黑石岭的‘血蝎虱’可不好对付。客人能安然至此,还带着…如此奇物,想必非常人。” 他的目光终于从银茧上移开片刻,扫过纪辰的脸,带着审视,“老夫枯骨公,添为本寨祭司。不知客人如何称呼?这奇茧与冰封之人,又是何来历?入我南疆深山,所为何来?” 他手中的木杖,顶端那浑浊的暗黄晶体,对着银茧的方向,似乎极其细微地、贪婪地…**吸摄**着什么。

纪辰清晰地感觉到,怀中银茧传来的微弱脉动,在靠近这枯骨公时,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紊乱**?仿佛被某种污秽阴冷的气息所侵扰,传递出一丝本能的不适与排斥。

他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右眼深处,那点暗金火焰无声地燃烧了一下,一股精纯而霸道的湮灭气息悄然扩散,如同无形的屏障,瞬间将枯骨公那隐晦的吸摄之力隔绝、焚灭!

枯骨公浑浊黄晶木杖顶端那微弱的吸力瞬间中断!他佝偻的身躯极其轻微地一震,深陷的眼窝中鬼火般的眸子猛地闪烁了一下,一丝惊疑和更深的贪婪瞬间掠过!

“纪辰。” 纪辰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刚才的暗涌从未发生。他无视了枯骨公那贪婪的目光,视线越过他,落在旁边神色冷峻、但眼神相对清正的阿雅身上,“为救茧中之人,寻血蚕遗蜕之源。无意停留,只求指引。” 他开门见山,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对这气息阴冷的祭司,他本能地感到排斥与警惕。若非为了银茧和小林,他绝不会在此地多停留一刻。

“血蚕遗蜕?” 枯骨公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皱纹都似乎抖动了一下,那浑浊的黄晶木杖也握得更紧了些。他旁边的几位寨老也纷纷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彼此交换着眼神。血蚕遗蜕,在苗疆深处都是极其古老而禁忌的传说!这个外乡人,竟然是为它而来?还带着一枚如此奇异的、散发着纯净生机的光茧?

枯骨公眼中鬼火剧烈跳动,贪婪与探究几乎要溢出来。他干咳两声,沙哑道:“血蚕…乃上古神虫,其遗蜕缥缈无踪…客人所求,非易事啊。不如先入老夫的祭屋歇息,此茧奇异,老夫或许能略尽绵力,助其生机稳固一二…” 他一边说着,一边竟不由自主地再次向纪辰怀中的银茧伸出了他那枯瘦如同鸡爪般的手!指尖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带着污秽气息的灰芒在凝聚!

“祭司!” 阿雅清冷的声音骤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她上前一步,恰好挡在了枯骨公与纪辰之间,锐利的目光首视枯骨公,“纪辰是寨子的客人。他怀中之物气息纯净,绝非邪祟。老祭司,还是先让客人安顿下来再说其他。” 她的语气带着首领的威严和对祭司某种越界行为的隐晦不满。

枯骨公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枯瘦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鸷。他深陷的眼睛冷冷地瞥了阿雅一眼,又贪婪地扫过纪辰怀中的银茧,最终干笑两声,缓缓收回了手:“呵呵…阿雅首领说的是。客人远来辛苦,是老夫心急了。” 他拄着木杖退后一步,浑浊的黄晶对着银茧的方向,却不再有异动,但那眼神中的贪婪,却如同附骨之蛆,未曾消散。

阿雅转向纪辰,冷冽的眉眼稍稍缓和:“跟我来。寨子东边有座空置的晒药吊楼,还算清净。”

纪辰微微颔首,不再看那枯骨公一眼,抱着银茧,带着小林,跟着阿雅,穿过那些依旧充满好奇与审视目光的寨民,向着寨子东边走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道如同毒蛇般阴冷粘稠的目光,始终如影随形地钉在他怀中的银茧之上。

枯骨公拄着木杖,站在原地,看着纪辰远去的背影,尤其是他怀中那流转不息、散发着纯净生机的银茧,深陷的眼窝中,那两点鬼火般的幽光,燃烧得更加炽烈而诡异。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着木杖顶端那颗浑浊的暗黄晶体,晶体内部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污浊的雾气在缓缓流转。

“纯净的生命源质…还有…万载不散的哀怨执念…完美的容器…” 如同夜枭低语般的沙哑呢喃,淹没在寨子喧嚣的烟火气中,无人听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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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石苗寨依山而建,房屋如同梯田般层层向上。阿雅所说的晒药吊楼位于寨子东侧靠近崖壁的较高处,位置相对偏僻。吊楼由粗大的原木和坚韧的藤条搭建而成,悬挑在陡峭的崖壁之外,下方是奔腾的涧水,视野开阔,山风凛冽。

楼内空间不大,但还算整洁干燥。木地板被山风吹得有些沁凉,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草药清香。靠墙的位置铺着厚厚的、干燥的兽皮。角落堆放着一些晒干的药草和空置的竹匾。

阿雅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就这里。平时寨子里晒药用的,还算干净。涧水在下面,可自行取用。食物晚些会送来。” 她的声音依旧简洁清冷,但比起初见时少了几分敌意。

纪辰抱着银茧步入吊楼,一股清凉的山风立刻从敞开的木窗灌入,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他小心翼翼地将银茧放在铺着兽皮的位置上。银茧一接触到干燥洁净的环境,流转的银辉似乎更加温润稳定了几分。他又将小林安置在银茧旁边,缠绕在她身上的暗金光丝微微调整,形成一个稳定的守护力场,与覆盖小林的微弱银辉隐隐呼应。

“多谢。” 纪辰转身,对着门口的阿雅微微颔首。

阿雅的目光再次扫过那枚安静流转银辉的光茧和冰封的少女,最终落在纪辰脸上:“枯骨公…祭司他…对生命气息异常之物,向来执着。你…自己小心。” 她的话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醒,随即不再多言,转身离去,矫健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吊楼下方蜿蜒的石阶小径中。

吊楼内恢复了安静。只有山风掠过窗棂的呜咽,以及下方涧水奔腾不息的轰鸣。

纪辰走到窗边,俯瞰着下方如同玉带般奔腾的涧水和远处层峦叠嶂、云雾缭绕的十万大山。左眼的琉璃金光流转,视线穿透云雾,仿佛在搜寻着什么。右眼的暗金火焰沉静燃烧,将吊楼内残留的、属于枯骨公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污秽气息彻底焚灭。

他盘膝坐在银茧旁边,闭上双眼,开始调息。琉璃金光与暗金火焰在体内缓缓流转,修复着跋涉的疲惫,同时灵觉如同无形的触须,悄然覆盖了整个吊楼,警惕着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时间在寂静的山风中流逝。夕阳的余晖将远处的山巅染上一抹凄艳的酡红。

笃…笃…笃…

一阵缓慢而沉重的、带着某种奇特韵律的敲门声,突兀地打破了吊楼的宁静。

纪辰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左眼琉璃金光如寒星乍亮,右眼暗金火焰无声燃起!

来了!

他并未起身,只是目光如电,穿透木门,锁定门外。

门外站着的,正是枯骨公!他依旧裹着那身破旧斑斓的骨羽袍,拄着那根镶嵌浑浊黄晶的扭曲木杖。不同的是,他此刻并非独自一人。在他身后两侧,如同两道沉默的影子,站着两个身穿厚重黑袍、脸上涂抹着诡异白色油彩、看不清面容的高大身影。这两人气息沉凝阴冷,如同深潭寒冰,腰间悬挂着数个鼓鼓囊囊、散发出混合着草药与毒物气息的黑色皮囊。

枯骨公深陷的眼窝中,鬼火般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难以掩饰的贪婪与狂热。他干枯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似乎在念诵着什么。而他手中那根木杖顶端,那颗浑浊的暗黄晶体,此刻正散发出极其微弱、却令人极度不适的灰蒙蒙光芒!光芒如同有生命的触手,悄无声息地穿透木门的缝隙,带着一种污秽、阴冷、试图渗透与**同化**的诡异力量,缓缓地、贪婪地…探向吊楼内那枚流转着温润银辉的光茧!

就在那污秽的灰光即将触及银茧表面流转的银辉之时——

嗡!!!

纪辰怀中的银茧,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光芒!

错乱章节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