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千面窟

血蟾珠在脏腑间翻搅时，沈昭月看见了千面佛窟的倒影。

预知画面中，万尊佛像的眉眼正渗出靛蓝毒血，佛掌托着的不是莲台，而是三百具与她容貌相同的冰雕。当第一滴毒血坠地时，幻象轰然破碎，眼前真实的佛窟入口悬着青铜匾，匾上「千面」二字竟是用人指骨拼成。

"姑娘，求签么？"

守窟老妪的独眼泛着尸绿，递来的签筒里盛满婴孩指骨。沈昭月接过时触到筒底密文——是萧景珩的字迹，刻着「佛面噬心，速离」。她捏碎指骨签，碎屑中掉出片青铜镜残片，映出的却是慕容氏年轻时的脸。

佛窟深处传来木鱼声。

沈昭月踏着青苔拾级而上，烬双瞳忽明忽暗——每尊佛像的面容都在随她的步伐变幻，最终定格成不同年龄的自己。十二岁那尊眼角带箭疤，十八岁的唇间衔着鎏金簪，最深处垂暮老妪像的掌心，赫然刻着言灵术总纲。

"月娘，回头。"

萧景珩的叹息自老妪像后传来。沈昭月劈开蛛网密布的佛幔，惊见佛龛内供着具青铜椁，椁身缠满写满《往生咒》的锁链——正是寒潭底那具的复刻！当她触碰椁面时，预知画面强行灌入：

七岁的自己跪在佛窟，慕容氏握着她的手，将鎏金簪刺入垂死女童的太阳穴。那女童腕间系着的，正是她及笄时丢失的嵌宝金铃。

"好孩子，这才是你的第一课。"记忆中的慕容氏轻笑，簪尖挑出女童脑中的蛊虫，"言灵术的要诀，便是教人甘愿赴死。"

佛窟突然震颤。

沈昭月旋身避过坠落的佛首，发现每尊碎佛内部都藏着冰棺。最近的棺中封着少年货郎，他手中攥着褪色的婚书，页脚印着天机楼的狼首徽。

"...萧郎亲启..."她抚过泛黄的纸页，却见婚书突然自燃。火焰在空中拼出密文时，椁中传来指甲抓挠声——这次不是幻觉，青铜椁正在渗出靛蓝血液！

血蟾珠突然在喉头跳动。

沈昭月呕出毒血的刹那，预见到最致命的陷阱——佛窟根本不存在，眼前皆是言灵术构建的幻境！她扯断腕间金线缠上房梁，借力撞向最高处的药师佛。

佛眼迸裂的瞬间，真实景象显现：

所谓的千面佛窟实为璇玑阁实验室，三百具沈昭月的克隆体浸泡在琉璃柱中。每具克隆体后颈都烙着编号，最新那具的烙印墨迹未干——「赤炎月·九百七十西」。

"喜欢你的新姊妹么？"

璇玑阁主的声音自扩音机关传来。沈昭月劈开琉璃柱，克隆体却在触地的瞬间睁眼，指尖金线首取她咽喉："姐姐，把眼睛还给我..."

缠斗中撞翻的灯台引燃药液。

沈昭月借着火光瞥见墙上的星象图——九曜连珠的轨迹，竟与山河棋谱缺失的三页完全吻合。当她扯下星图时，克隆体突然僵住，瞳孔映出段记忆：

萧景珩被铁链锁在此处，日复一日地剜出右眼。那些眼球被制成佛窟的照明珠，每颗都映着他刻在墙上的血书：「月娘，莫看，莫听，莫信」。

烈焰吞没实验室时，沈昭月攥着星图残页跃出天窗。

身后传来琉璃柱炸裂的轰鸣，克隆体的惨叫声中混着奇异的骨哨音——与货郎所赠的哨子旋律相同，却多了几分癫狂。

山脚下，真正的千面佛窟才露出全貌。

月光照亮窟顶的青铜镜阵，每面镜子都映着沈昭月不同轮回的死状。而镜阵中央悬着的，正是预言中那柄弑神刃——刃身缠着萧景珩的发丝，柄端嵌着血蟾珠的母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