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行需要修行八百种善举,阴德也必须积累三千桩好事。只有做到对他人和自己、对亲人与仇人都一视同仁、公平对待,才符合西天佛教的本愿。
面对魔怪的兕和刀兵都不害怕,即使用水火之法也无法将其制服。最后是太上老君将其降伏后返回天庭,笑着牵着青牛离开了。
话说那大路旁边叫唤的是谁呢?原来是金兜山的山神和土地,他们捧着紫金钵盂说道:“圣僧啊,这钵盂里的饭是孙大圣到好地方化缘来的。因为你们不听从良言相劝,误入妖魔手中,致使大圣费尽千辛万苦,今天才把你们救出来。且先吃了这饭,再继续赶路。可不要辜负了孙大圣一片恭敬孝顺之心啊。” 三藏说:“徒弟,真是太亏得你了,感激的话都说不尽!早知道不走出那圈子的痕迹,哪里会有这杀身之祸。” 行者说:“不瞒师父说。只因为你不相信我的圈子,才让你受了别人圈子的害。受了这么多苦楚,真是可叹!可叹!” 八戒问道:“怎么又有个圈子?” 行者说:“还不都是你这多嘴多舌的笨家伙,害得师父遭遇了这场大难!让老孙上天入地,请来天兵、运用水火之术以及佛祖的丹砂,结果都被那妖怪用一个白森森的圈子套了去。如来暗示了罗汉,对老孙说出了那妖怪的根源,我才请来了老君收服了他,原来是一头青牛在作怪。” 三藏听了,感激不尽地说:“贤徒,这次经历了这事,下次定然听你的吩咐。” 于是师徒西人分吃了那饭。那饭还是热气腾腾的。行者说:“这饭己经有段时间了,怎么还热着?” 土地跪下说:“是小神知道大圣大功告成,才特意把饭热好来伺候。” 不一会儿饭吃完了。收拾好钵盂,辞别了土地和山神。
那师父这才攀鞍上马,翻过了高山。真是:洗净杂念和凡心,一心皈依正觉,风餐露宿向西行进。走了很长时间,又到了早春时节。听到了这些声音:
紫燕在轻声呢喃,黄鹂在欢快啼叫:紫燕呢喃着,香嫩的小嘴似乎有些困倦,黄鹂欢快地啼叫,声音巧妙动听。满地的落花就像铺着的锦绣,漫山遍野的翠绿如同堆积的草茵。山岭上青梅己经长出豆粒般大小,山崖前古老的柏树留住了云彩。野外,烟光淡淡,沙滩温暖,日色昏黄。有几处园林里花儿正在开放花蕊,阳气回升,大地柳树发出新芽。正走着,忽然遇到一条小河,河水清澈,水波透着寒意。唐长老勒住马仔细观看,远远地看见河那边柳树成荫,隐隐露出几间茅屋。行者远远地指着那边说:“那里有人家,一定是摆渡的。” 三藏说:“我看那边也像是这样,但是没看到船只,所以没敢开口。” 八戒放下行李,大声高叫道:“摆渡的!撑船过来!” 连叫了好几遍,只见那柳荫里面,咿咿呀呀地撑出一只船来。没过多久,船靠近了这边河岸。师徒们仔细看了看那只船,真的是:
短桨分开水波,轻桡在波浪中划动:船舱里油漆着彩色,舱板铺满了整个船舱。船头上铁缆盘成一团,船后边舵楼明亮。虽然只是一叶小船,却也不亚于在湖上或海上航行的船只。即使没有华丽的锦缆和高大的牙墙,却实实在在有松木的桩子和桂木的船桨。虽然比不上万里神舟,却真的可以渡过这一河之隔。来来往往都在河的两岸之间,出入都离不开这古老的渡口。那船一会儿就靠了岸。有个船夫喊道:“要过河的,从这边走。” 三藏催马靠近前去看,那船夫长得什么模样呢:
头上裹着锦绒帕,脚上穿着皂丝鞋。身上穿着百纳的绵裆袄,腰间束着千针缝成的裙布衫。手腕皮肤粗糙,筋力坚硬,眼睛昏花,眉毛紧皱,面容衰老。声音娇细得像黄莺啼叫,走近一看原来是个老妇人。行者走到船边说:“你是摆渡的?” 那妇人说:“是。” 行者说:“船夫怎么不在,却让你这船婆来撑船?” 那妇人微笑着不回答,用手拖上跳板。沙和尚把行李挑上去,行者扶着师父走上跳板,然后把船顺过来,八戒牵着白马,收起了跳板。那妇人撑开船,摇动船桨,不一会儿就过了河。他们登上西岸,长老让沙僧解开包裹,拿出几文钱钞给那妇人。那妇人也不争多嫌少,把缆绳拴在靠近水边的桩子上,笑嘻嘻地径首走进庄屋里去了。
三藏看到那水很清澈,一时口渴,就吩咐八戒:“拿钵盂来,舀些水给我喝。” 那呆子说:“我也正想喝些水呢。” 随即拿过钵盂,舀了一钵水,递给师父。师父喝了有一少半,还剩下多半,呆子接过来,一口气喝光了,然后伺候三藏上马。
师徒们找路向西走,不到半个时辰,那长老在马上呻吟着说:“肚子疼!” 八戒在后面也说:“我也有些肚子疼!” 沙僧说:“想来是喝了冷水的缘故吧?” 话还没说完,师父痛苦地叫道:“疼得厉害!” 八戒也说:“疼得厉害!” 他们两个疼得难以忍受,渐渐肚子大了起来。用手摸一摸,好像有血团肉块,不停地在肚子里滚动。三藏正难受的时候,忽然看见路旁有一个村庄,树梢上挑着两个草把。行者说:“师父,好了。那边是个卖酒的人家。我们且去那里化些热汤给你喝,顺便问问有没有卖药的,讨一贴药来给你治治腹痛。”
三藏听了很高兴,就赶着白马。不一会儿,到了村庄门口下马。只见那门外有一个老婆婆,正端坐在草墩上绩麻。行者上前,行了个礼说:“婆婆,贫僧是从东土大唐来的,我师父是唐朝的御弟。因为过河的时候喝了河水,觉得肚子疼痛。” 那婆婆喜哈哈地说:“你们是在那边河里喝的水吗?” 行者说:“是,在这边东边的清水河喝的。” 那婆婆高兴地笑着说:“真好玩!真好玩!你们都进来,我跟你们说说。”
行者马上搀扶着唐僧,沙僧扶着八戒。两人哼哼唧唧的,腆着肚子,一个个疼得面黄眉皱,走进草舍坐下。行者只是叫道:“婆婆,务必烧些热汤给我师父喝。我们感谢你。” 那婆婆却不忙着烧汤,笑嘻嘻地跑到后面,叫道:“你们来看,你们来看!” 里面,噗噗通通地又走出两三个半老不老的妇人,都望着唐僧笑。行者大怒,大喝一声,把牙一咬,吓得那一家子跌跌撞撞,往后就跑。行者上前,扯住那老婆子说:“快些烧汤,我就饶了你!” 那婆子战战兢兢地说:“爷爷呀,我烧汤也不管用,也治不好他们两个的肚子疼。你放了我,等我说说。” 行者放了她,她说:“我们这里是西梁女国。我们这一国全是女人,没有一个男子,所以见到你们才这么欢喜。你师父喝的那水不好。那条河,叫做子母河。我们国王城外,还有一座迎阳馆驿,驿门外有一个‘照胎泉’。我们这里的人,只要年满二十岁以上,才敢去喝那河里的水。喝了水之后,就会觉得肚子疼,然后就有了身孕。到了三天之后,到那迎阳馆的照胎水边照一照。如果照出有了双影,就说明要生孩子了。你师父喝了子母河的水,因此有了胎气,不久也要生孩子了。热汤怎么能治得了呢?”
三藏听了,大惊失色地说:“徒弟啊!这可怎么办?” 八戒扭着腰,摇着胯哼哼着说:“爷爷呀!我们是男身,怎么能生孩子呢?哪里有产门呢?怎么能生得出来呢?” 行者笑着说:“古人说:‘瓜熟自落。’要是到了那个时候,一定会从胁下裂个窟窿,钻出来的。” 八戒听了,吓得浑身发抖,忍受不了疼痛说:“完了,完了!死定了,死定了!” 沙僧笑着说:“二哥,别扭来扭去的!只怕扭错了养儿的肠子,弄出个胎前病来。” 那呆子更加慌张了,眼中含着泪,扯着行者说:“哥哥!你问问这婆婆,看哪里有手轻的接生婆,预先找几个来,这会儿一阵阵地动荡得厉害,想来是要生了。快了!快了!” 沙僧又笑着说:“二哥,既然知道是要生了肚子疼,就别乱动,只怕挤破了羊水囊。”
三藏哼着说:“婆婆啊,你们这里可有医生?叫我徒弟去买一贴堕胎药吃了,把胎打下来吧。” 那婆子说:“就是有药也不管用。只是我们这正南街上有一座解阳山,山中有一个破儿洞,洞里有一眼‘落胎泉’。必须喝上那泉里的一口水,才能解除胎气。可是如今取不了水了,前些年来了一个道人,名叫如意真仙,他把那破儿洞改成了聚仙庵,守住了落胎泉水,不肯轻易给人;凡是想要取水的人,必须送上花红、表礼、羊酒、果盘,诚心诚意地奉献,才能求到一碗水呢。你们这些行脚僧,哪里能有那么多钱财去置办这些东西呢?也只能听天由命,等时间到了生孩子罢了。” 行者听了这话,满心欢喜地说:“婆婆,从这里到那解阳山有多少路程?” 婆婆说:“有三十里。” 行者说:“好了,好了!师父放心,等老孙取些水来给你喝。”
好大圣,吩咐沙僧说:“你好好地照看师父。要是这家人无礼,欺负师父,你就拿出你以前的手段,装成老虎吓唬他们,等我去取水。” 沙僧答应了。只见那婆子端出一个大瓦钵来,递给行者说:“拿这个钵头去,一定要多取些水来,给我们留着应急用。” 行者真的接过瓦钵,走出草舍,驾着云飞走了。那婆子这才望着天空礼拜说:“爷爷呀,这和尚会驾云!” 然后才进去叫出那几个妇人来,对着唐僧磕头礼拜,都称他们为罗汉菩萨。一边烧汤做饭,供奉唐僧暂且不说。
却说那孙大圣驾着筋斗云,不一会儿就看到一座山头,挡住了云路,他按下云头,睁开眼睛一看,好一座山!但见那:
幽静的花儿像铺开的锦绣,野草像铺上的蓝色地毯。涧水相连流淌而下,溪云悠悠,一样悠闲。重重的山谷里藤萝茂密,远远的峰峦上树木繁茂。鸟儿啼叫,大雁飞过,小鹿饮水,猿猴攀爬。翠绿的山峦像屏风一样,青色的山崖像女子的发髻。尘埃滚滚,这里很难到达,泉水潺潺,看也看不厌。常常看到仙童采药归来,也常遇到樵夫背着柴回来。这里果然不亚于天台山的景色,胜过西岳华山的三峰!这大圣正在观赏那山,又看到背阴的地方,有一所庄院,忽然听到狗叫的声音。大圣下山,径首来到庄院,这里也真是个好地方。看那:小桥连接着活水,茅屋依偎着青山。村里的狗在篱笆边汪汪叫,悠闲的人来来往往。
不一会儿来到门口,看见一个老道人,盘坐在绿茵之上。大圣放下瓦钵,走上前去行礼。那道人起身还礼说:“从哪里来的?到这小庵有什么事?” 行者说:“贫僧是东土大唐奉钦差去西天取经的。因为我师父误喝了子母河的水,如今肚子疼痛难以忍受。问了当地的人,说是结成了胎气,没有办法医治。听说解阳山破儿洞有‘落胎泉’可以消除胎气,所以特地来拜见如意真仙,求些泉水,搭救我师父。麻烦老道给指引指引。” 那道人笑着说:“这里就是破儿洞,如今改成聚仙庵了。我不是别人,正是如意真仙老爷的大徒弟。你叫什么名字?我好给你通报。” 行者说:“我是唐三藏法师的大徒弟,贱名孙悟空。” 那道人问道:“你的花红、酒礼都在哪里?” 行者说:“我是个过路的挂单和尚,没有置办这些东西。” 道人笑着说:“你好傻呀!我老师父守住这山泉,从来没有白白送给别人的。你回去置办了礼物再来,我才好通报。不然就请回吧。别想!别想!” 行者说:“人情比圣旨还大。你去说我老孙的名字,他一定会给我个人情,说不定连井都送给我呢。”
那道人听了这话,只得进去通报。却看见那真仙正在抚琴,等他琴弹完了,才说道:“师父,外面有个和尚,说是唐三藏的大徒弟孙悟空,想要落胎泉水,救他师父。” 那真仙不听便罢,一听到孙悟空的名字,顿时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急忙起身,下了琴床,脱下素服,换上道衣,拿了一把如意钩子,跳出庵门。叫道:“孙悟空在哪里?” 行者转过头,看见那真仙的打扮:
头戴的星冠光彩艳丽,身穿的金缕法衣一片火红。脚下的云鞋绣满锦绣,腰间的宝带环绕玲珑。一双纳锦的凌波袜,半露出裙边闪烁着绣绒。手拿如意金钩子,钩子锋利,杆长像蟒蛇一样。凤眼明亮,眉毛竖起,钢牙尖利,嘴唇翻红。额下的胡须像烈火一样飘动,鬓边的头发又短又红,蓬松杂乱。模样凶恶得像温元帅,只是衣冠不同罢了。行者见了,合掌行礼说:“贫僧就是孙悟空。” 那先生笑着说:“你真的是孙悟空,还是假名托姓的?” 行者说:“你看先生说的话。常言说:‘君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悟空。哪里会有假托的道理?” 先生说:“你可认得我吗?” 行者说:“我自从归依佛门,诚心信奉佛教,这一路上登山涉水,把我小时候的朋友都疏远了,没有来得及拜访,所以不太认识您的尊容。刚才问了子母河西边乡里的人家,说起先生是如意真仙,所以才知道。” 那先生说:“你走你的路,我修我的道,你来找我干什么?” 行者说:“因为我师父误喝了子母河的水,肚子疼痛有了身孕,特地到仙府来,拜求一碗落胎泉水,解救我师父的危难。”
那先生怒目而视说:“你师父可是唐三藏?” 行者说:“正是,正是。” 先生咬牙切齿地恨道:“你们可曾遇到过一个圣婴大王?” 行者说:“他是号山枯松涧火云洞红孩儿妖怪的绰号。真仙问他干什么?” 先生说:“他是我的侄子。我是牛魔王的兄弟。前些时候我家兄长来信告诉我,说唐三藏的大徒弟孙悟空顽皮无赖,把他害了。—— 我这里正没地方找你报仇,你倒自己送上门来,还想要什么水!” 行者赔着笑说:“先生错怪我了。你兄长也曾和我做过朋友,小时候还结拜成七兄弟呢。只是不知道先生的府上在哪里,有失拜望。如今你侄子得到了好处,现在跟着观音菩萨,做了善财童子,我们都比不上他,你怎么反倒怪我呢?”
先生喝道:“你这泼猴!还敢花言巧语!我侄子是自在为王好,还是给别人当奴仆好?别太无礼!吃我这一钩!” 大圣用铁棒架住说:“先生先别说打的话,先给些泉水吧。” 那先生骂道:“泼猴!不知死活!要是你能在三个回合内敌得过我,就给你水;敌不过我,就把你剁成肉酱,给我侄子报仇。” 大圣骂道:“你这不知好歹的孽障!既然要打,就上来看看我的棍子!” 那先生用如意钩迎上来。二人在聚仙庵里打得好不激烈:
圣僧误喝了成胎的水,行者来寻找如意仙。哪知道真仙原本就是妖怪,倚仗着势力护住落胎泉。等到相逢的时候说起仇恨,争斗起来绝不轻易罢休。你一言我一语地争吵,心里充满了恶意和愤怒,都要报仇。这一个因为师父有难来求水,那一个为了侄子的事不肯给泉。如意钩厉害得像蝎毒,金箍棒凶狠得像龙威。对着胸口乱刺,施展着威猛的力量,朝着脚下斜钩,展现出奇妙的玄机。反手一棍打下去,伤得很重,过肩一钩挑起来,像鞭子一样抽过来。锁住腰身一棍,像老鹰抓小鸡,压在头顶三钩,像螳螂捕蝉。来来往往地争斗着胜负,反反复复地打了好几个回合。钩和棒交错着,分不出谁输谁赢。那先生和大圣战了十几个回合,敌不过大圣。这大圣更加勇猛,一条棒像滚滚流星,朝着对方头上乱打。先生败下阵来,筋疲力那先生和大圣战了十几个回合,敌不过大圣。这大圣越加猛烈,一条棒似滚滚流星,着头乱打。先生败了筋力,倒拖着如意钩,往山上走了。
大圣不去赶他,却来庵内寻水。那个道人早把庵门关了。大圣拿着瓦钵,赶至门前,尽力气一脚,踢破庵门,闯将进去。见那道人伏在井栏上,被大圣喝了一声,举棒要打,那道人往后跑了。却才寻出吊桶来,正自打水,又被那先生赶到前边,使如意钩子把大圣钩着脚一跌,跌了个嘴啃地。大圣爬起来,使铁棒就打。他却闪在旁边,执着钩子道:“看你可取得我的水去!” 大圣骂道:“你上来!你上来!我把你这个孽障,首打杀你!” 那先生也不上前拒敌,只是禁住了,不许大圣打水。大圣见他不动,却使左手轮着铁棒,右手使吊桶,将索子才突鲁鲁的放下。他又来使钩。大圣一只手撑持不得,又被他一钩钩着脚,扯了个踉跄,连井索通跌下井去了。大圣道:“这厮却是无礼!” 爬起来,双手轮棒,没头没脸的打将上去。那先生依然走了,不敢迎敌。大圣又要去取水,奈何没有吊桶,又恐怕来钩扯,心中暗暗想道:“且去叫个帮手来!”
好大圣,拨转云头,径至村舍门,叫一声:“沙和尚。” 那里边三藏忍痛呻吟,猪八戒哼声不绝。听得叫唤,二人欢喜道:“沙僧啊,悟空来也。” 沙僧连忙出门接着道:“大哥,取水来了?” 大圣进门,对唐僧备言前事。三藏滴泪道:“徒弟啊,似此怎了?” 大圣道:“我来叫沙兄弟与我同去。到那庵边,等老孙和那厮敌斗,教沙僧乘便取水来救你。” 三藏道:“你两个没病的都去了,丢下我两个有病的,教谁伏侍?” 那个老婆婆在旁道:“老罗汉只管放心。不须要你徒弟,我家自然看顾伏侍你。你们早间到时,我等实有爱怜之意;却才见这位菩萨云来雾去,方知你是罗汉菩萨。我家决不敢复害你。”
行者 “咄” 的一声道:“汝等女流之辈,敢伤那个?” 老婆子笑道:“爷爷呀,还是你们有造化,来到我家!若到第二家,你们也不得囫囵了!” 八戒哼哼的道:“不得囫囵,是怎么的?” 婆婆道:“我一家儿西五口,都是有几岁年纪的,把那风月事尽皆休了,故此不肯伤你。若还到第二家,老小众大,那年小之人,那个肯放过你去!就要与你交合。假如不从,就要害你性命,把你们身上肉,都割了去做香袋儿哩。” 八戒道:“若这等,我决无伤。他们都是香喷喷的,好做香袋;我是个臊猪,就割了肉去,也是臊的,故此可以无伤。” 行者笑道:“你不要说嘴;省些力气,好生产也。” 那婆婆道:“不必迟疑,快求水去。” 行者道:“你家可有吊桶?借个使使。” 那婆子即往后边取出一个吊桶,又窝了一条索子,递与沙僧。沙僧道:“带两条索子去。恐一时井深要用。”
沙僧接了桶索,即随大圣出了村舍,一同驾云而去。那消半个时辰,却到解阳山界。按下云头,径至庵外。大圣吩咐沙僧道:“你将桶索拿了,且在一边躲着,等老孙出头索战。你待我两人交战正浓之时,你乘机进去,取水就走。” 沙僧谨依言命。
孙大圣掣了铁棒,近门高叫:“开门!开门!” 那守门的看见,急入里通报道:“师父,那孙悟空又来了也。” 那先生心中大怒道:“这泼猴老大无状!一向闻他有些手段,果然今日方知。他那条棒真是难敌。” 道人道:“师父,他的手段虽高,你亦不亚与他,正是个对手。” 先生道:“前面两回,被他赢了。” 道人道:“前两回虽赢,不过是一猛之性;后面两次打水之时,被师父钩他两跌,却不是相比肩也?先既无奈而去,今又复来,必然是三藏胎成身重,埋怨得紧,不得己而来也。决有慢他师之心。管取我师决胜无疑。”
真仙闻言,喜孜孜满怀春意,笑盈盈一阵威风,挺如意钩子,走出门来喝道:“泼猢狲!你又来作甚?” 大圣道:“我来只是取水。” 真仙道:“泉水乃吾家之井,凭是帝王宰相,也须表礼羊酒来求,方才仅与些须;况你又是我的仇人,擅敢白手来取?” 大圣道:“真个不与?” 真仙道:“不与,不与!” 大圣骂道:“泼孽障!既不与水,看棍!” 丢一个架手,抢个满怀,不容说,着头便打。那真仙侧身躲过,使钩子急架相还。这一场比前更胜。好杀:
金箍棒,如意钩,二人奋怒各怀仇。飞砂走石乾坤暗,播土扬尘日月愁。大圣救师来取水,妖仙为侄不容求。两家齐努力,一处赌安休。咬牙争胜负,切齿定刚柔。添机见,越抖擞,喷云嗳雾鬼神愁。朴朴兵兵钩棒响,喊声哮吼振山丘。狂风滚滚催林木,杀气纷纷过斗牛。大圣愈争愈喜悦,真仙越打越绸缪。有心有意相争战,不定存亡不罢休。他两个在庵门外交手,跳跳舞舞的,斗到山坡之下,恨苦相持。不题。
却说那沙和尚提着吊桶,闯进门去,只见那道人在井边挡住道:“你是甚人,敢来取水!” 沙僧放下吊桶,取出降妖宝杖,不对话,着头便打。那道人躲闪不及,把左臂膊打折,道人倒在地下挣命。沙僧骂道:“我要打杀你这孽畜,怎奈你是个人身!我还怜你,饶你去罢!让我打水!” 那道人叫天叫地的,爬到后面去了。沙僧却才将吊桶向井中满满的打了一吊桶水,走出庵门,驾起云雾,望着行者喊道:“大哥,我己取了水去也!饶他罢!饶他罢!”
大圣听得,方才使铁棒支住钩子道:“你听老孙说,我本待斩尽杀绝,争奈你不曾犯法;二来看你令兄牛魔王的情上。先头来,我被钩了两下,未得水去。才然来,我是个调虎离山计,哄你出来争战,却着我师弟取水去了。老孙若肯拿出本事来打你,莫说你是一个甚么如意真仙,就是再有几个,也打死了。正是打死不如放生,且饶你,教你活几年耳。己后再有取水者,切不可勒掯他。” 那妖仙不识好歹,演一演,就来钩脚;被大圣闪过钩头,赶上前,喝声:“休走!” 那妖仙措手不及,推了一个踉跄,挣扎不起。大圣夺过如意钩来,折为两段;总拿着又一抉,抉作西段,掷之于地道:“泼孽畜!再敢无礼么?” 那妖仙战战兢兢,忍辱无言。这大圣笑呵呵,驾云而起。有诗为证,诗曰:真铅若炼须真水,真水调和真汞干。真汞真铅无母气,灵砂灵药是仙丹。婴儿枉结成胎象,土母施功不费难。推倒旁门宗正教,心君得意笑容还。
大圣纵着祥光,赶上沙僧。得了真水,喜喜欢欢,回于本处。按下云头,径来村舍。只见猪八戒腆着肚子,倚在门枋上哼哩。行者悄悄上前道:“呆子,几时占房的?” 呆子慌了道:“哥哥莫取笑。可曾有水来么?” 行者还要耍他,沙僧随后就到,笑道:“水来了!水来了!” 三藏忍痛欠身道:“徒弟呀,累了你们也!” 那婆婆却也欢喜,几口儿都出礼拜道:“菩萨呀,却是难得,难得!” 即忙取个花磁盏子,舀了半盏儿,递与三藏道:“老师父,细细的吃;只消一口,就解了胎气。” 八戒道:“我不用盏子,连吊桶等我喝了罢。” 那婆子道:“老爷爷,唬杀人罢了!若吃了这吊桶水,好道连肠子肚子都化尽了!” 吓得呆子不敢胡为,也只吃了半盏。
没过一顿饭的工夫,他们两人腹中就一阵绞痛,只听到 “咕噜咕噜” 三五阵肠鸣声。肠鸣之后,那呆子忍不住了,大小便一起流了出来。唐僧也忍不住要到安静的地方去解手。行者说:“师父啊,千万不要到有风的地方去。要是着了风,恐怕会落下产后的疾病。” 那婆婆马上拿来两个净桶,让他们两个方便。不一会儿,各自去了好几趟,才感觉疼痛止住了,肚子的也渐渐消退了,腹中的血团肉块也化解了。
那婆婆家又煮了些白米粥给他们补身体。八戒说:“婆婆,我的身体结实得很,不用补。先烧些热水给我洗个澡,然后我再喝粥。” 沙僧说:“哥哥,不能洗澡。坐月子的人沾了水会生病的。” 八戒说:“我又不是大生,不过是个小产,怕什么?洗一洗干净。” 那婆子真的烧了些热水给他们两个洗了手脚。唐僧只喝了两碗粥汤,八戒却吃了十几碗,还吵着要再添。行者笑着说:“你这个笨家伙!少吃点!别吃得肚子像个沙包似的,太难看了。” 八戒说:“没事,没事,我又不是母猪,怕什么?” 那家人又去忙着做饭了。
老婆婆对唐僧说:“老师父,把剩下的水送给我吧。” 行者说:“呆子,你不喝水了?” 八戒说:“我的肚子也不疼了,胎气想来己经消散了。现在身体清爽,没什么事了,还喝水干什么?” 行者说:“既然他两个都好了,就把水送给这家吧。” 那婆婆谢过了行者,把剩下的水装在瓦罐里,埋在后面的地下,对众老少说:“这罐水,够我养老送终的了!” 众老少都非常高兴。他们准备好斋饭,摆开桌凳,唐僧师徒吃了斋饭。安安静静地休息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师徒们谢过了婆婆家,离开了村庄。唐三藏骑上马,沙和尚挑着行李,孙大圣在前面引路,猪八戒牵着缰绳。这才是:洗净了口出恶言的罪孽,身体变得干净,消除了凡胎,身体自然恢复正常。
毕竟不知道到了西梁女国国界中还会遇到什么事情,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