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儿是心疼桂花,又不想桂花看出她的心思。
她眯起一只眼比量那棵树,随口说道,“那颗松柏叶子茂密,像一把大伞,今日咱们就画它”。
她将纸笔展开,凝神静气,闭目观想了许久,方才一鼓作气,取出画笔。
硬毫斗笔的侧锋与正锋不断转换,边勾边皴,从松干的暗面着手,用大笔触点按,随按随提,蘸一次墨需画完一段,格外用心专注,以至于丝毫没有发现不远处那一双毒辣的眼睛。
每当小月儿用心作画时,桂花都会悄悄的缩在一旁,尽量降低存在感,不去打扰她。
王如花是跑到山上躲避挨打的,没想到却在这里遇到她们。
一个和她一样的赔钱货,且还是个野种,竟然还画起画来了,她却连个字都不认得。
当初小月儿学认字的时候,她也和娘说过,可她娘说丫头不用学,没用。
可那个小野种也是丫头啊,为什么她就能学。
“呸,野种”。
王如花嫉妒得发狂,狠狠啐了一口。
看到她们这样恣意的生活,心里就不舒服,想要离开这里。
刚刚转过身,忽然听到身后“嘶嘶”的声音。
王如花不由的心里一惊,完了,遇到蛇了。
正在慌乱的时候,一个恶毒的想法在脑中闪现,她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这可不能怪她,要怪就怪老天爷。
上天都看她不爽,想要送条蛇给她。
王如花慢慢蹲下身子,在身下摸到一根长长的树枝,挑起那条蛇抛向正在作画的小月儿。
桂花靠在树干上迷迷糊糊就要睡着了。
小月儿作画太过专注,也没注意到身后。
她放下手中的毛笔,想要换另外一根,在地上摸了摸,摸到一片冰凉的触感。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她心底一阵发麻,连忙低下头去看。
椭圆形的头部,体背呈黑褐色,间有黄白色横斑。
小月儿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她和毒蛇对视着,此时就看谁动作快,能将对方制服。
王如花趴在草丛里偷看,得意的差点笑出声。
这下她还不死?
王如花已经认定小月儿这次死定了,站起身来想要下山回家。
她发出的动静惊动了那条毒蛇。
毒蛇吐着信子朝小月儿飞了过去。
小月儿伸手去挡,余光扫到一道身影。
就在这紧要关头,桂花抓住毒蛇的尾巴,疯狂的甩。
“啊!啊!啊!打死你,打死你,不许咬我家小姐”!
那条毒蛇被桂花抡起转圈圈,撞在树干上多次,身上早已血肉模糊死掉了。
桂花毫不知情,还在用力的甩。
小月儿深呼吸了几口气,才压下狂跳不止的心。
她拦下像陀螺一样疯狂的桂花, “好了,好了,它已经死了”。
桂花听到这话如同脱力一般,跌坐在地上。
手里黏糊糊的,这才发现自已还抓着血肉模糊的毒蛇,吓得她连忙撒手。
小月儿蹲下身去搂住桂花。
桂花任由她抱着,颤抖着嗓音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她迷迷糊糊的发现一条蛇扑向小姐,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和勇气,竟然把那蛇抓住了。
只是没看清小姐有没有受伤。
即便听到小月儿说她没事,桂花还是觉得一阵后怕。
万一她没看见那条蛇,万一小姐被毒蛇咬了……
桂花的眼泪滴答答流下来。
这里距离山下大半个时辰的路程,等她们下了山,恐怕人也早就没了。
小月儿眸光看向远处,她刚才看到的那道黄色衣裳的身影,分明是王如花,怎么就这么巧,她和蛇同时出现在这里。
要说王如花和那条蛇没有关系,她是半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二人回到家时,小月儿把自已看到的对李嬷嬷和桂花说了出来。
李嬷嬷皱着眉头沉思。
桂花像个炮仗一样炸了,咬牙切齿的要去找王家算账。
却被李嬷嬷拦住了。
“咱们没凭没据的,即便是去了,也只会白白吵上一架”。
桂花不甘心,“嬷嬷,难道就这么算了?如若那蛇真的咬到小姐,你现在看到的就是小姐的尸体”。
李嬷嬷深深呼出一口气,她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小月儿拉着桂花坐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得找时机,不可冲动鲁莽”。
不能打草惊蛇,不然以后还怎么抓她的把柄。
“我又不是君子,我只是个女子”,桂花像头牛一样倔强,“不行,我去把她打一顿再说”。
桂花说着话,人已经跑了出去。
她心里带着愤怒,脚下的步伐极快。
刚走出不远,就看到探头探脑的王如花。
王如花是来看热闹的。
被毒蛇咬了必死无疑,她要看看那个老婆子和死瘸子痛哭的场面。
可是没听到哭声,正在犹豫怎么回事,就见到桂花怒冲冲的出来了。
她心里发虚,见到桂花就想跑。
桂花捡起一个土块扔了过去,刚好砸在王如花的后脑上。
刘旭这些年教过她和小月儿一些防身的本事,起初她还不想学,如今看来,还是学少了,那时应该好好学才是。
“啊”!王如花捂着脑袋转过身来,“你疯啦,竟敢打我?你这个死瘸子”!
桂花已经到了近前,一把抓住王如花的头发,“是不是你暗害我家小姐?”
王如花双手握着被揪住的头发,“你个死瘸子,腿瘸眼睛也瞎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用毒蛇毒她了?”
“还说不是你”,桂花薅头发的手更用力了,“你怎么知道是蛇”?
王如花知道自已说错话了,连忙找补,“我猜的,你快放开我,疼死我了”。
王庄头站在地头看庄稼,听到吵闹声转头看了过来。
这才看到被薅头发的亲孙女。
他大步跑了过来,手里握着一把锄头。
到了跟前二话不说,高高举起手中的锄头就向桂花的脑袋砸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