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禾没有第一时间跟上押送队伍。
而是在周围又转了几圈,确定没有其他隐藏在暗处的人后,这才飘至曾孙上方护送。
直至深夜,来到城下。
赵铁头将他们接入,押至县衙。
郑淮山听闻消息,迅速起身穿戴准备提审。
秦大有先与之通气:“大人,我总觉得他们并非一般贼匪强盗,虽然用的刀兵都是自造,但他们熟悉《勇武功》套路,奇怪的是根本不在乎钱,只想着截杀人。”
“额…”
郑淮山戴上官帽,问:“还有么?”
“有,他们的口音不是永州人,是定州。”
秦大有说话的同时,眉头皱着:“若我是土匪强盗,我绝不会追着一群没钱的人跨越州郡,那样也太不划算。”
“你说的对。”
郑淮山走出房间,朝着二堂走:“据我所知,有些地方官还用着‘养寇自重’那一套,吃着朝廷的剿匪银饷,拿着匪徒的孝敬,这种事多如牛毛,领头的叫什么?”
“冯山,要先提审他么?”
“不,先从那些小喽啰开始,过审一遍后那冯山自已就招了。”
“是。”
…
济源县二堂。
“大人,我叫郭三才,咱可不是土匪,我就是普普通通的庄稼人,今天就是一场误会,大家都在逃荒,难免精神紧张,大人您明鉴啊。”
跪在地上的匪徒郭三,一脸的委屈模样。
“人证、物证俱在,本官不与你多费口舌,先打一百板子,拟定问斩,下一个。”
郑淮山摆了摆手。
“诶,大人。”
郭三听闻‘斩’字,当即呼喊:“大人,我冤枉啊我,您倒是问问我啊。”
“拉下去,打。”
秦大有指了指,身旁两位壮班捕快叉起郭三,拖入院中开始打。
“下一个。”
赵铁头挥手,又有捕快从前院押来一人。
“大人,草民李瘪,庄稼人一个。”
堂下人扑倒在地,大喊冤枉。
“嗯,本官知你是好人,饿了吧?”
郑淮山笑着问,一改刚才的冷峻神色。
“…这?”
李瘪愣了愣,一路来早已串通好,死活不认。
本以为要像先前那郭三一样,被拉出去打板子。
没想到,这位大人竟然关心他饿不饿。
“我知道你饿,逃荒哪有不饿的。”
郑淮山看向秦大有:“去后厨看看有什么吃的,若是有肉最好。”
“是。”
秦禾大有转身而去,不多时端着热腾腾的面来,里面还放着鸡蛋。
递到李瘪面前,平和的道:“一定是饿坏了吧,快吃吧。”
“我…”
李瘪端着面,被带出后蹲在二堂外的院内。
他拿着筷子,不知吃还是不吃,但这面闻着真香,呛汤时猪油没少放。
由一堂大院被押进来的王力,看向左边正在被板子抽打的郭三,又看向右边蹲在那吸溜面条的李瘪。
他懵了。
在迈入二堂后,跪倒在地。
还没等他说话,堂上的大人问了句:“想挨板子,还是想吃面?”
“吃面。”
王力当即回话,这还用想么?
就算这里面有他不知道的猫腻,也甘愿吃面啊。
挨板子这种事,傻子才会要吧。
但这位大人您那冷峻的面容,真的会让我吃面么?
“给。”
秦大有早将准备好的一碗面塞进他手里。
王力接过面碗,看向堂上大人:“大人,您…您什么都不问?”
“去外面吃,先吃饱再说。”
“额。”
王力脑子懵着蹲在院子里,问向身边李瘪:“你怎么有面吃?”
“就问我饿不饿,你呢?”
“啥也没说,上来就问我吃板子还是吃面。”
王力闻了闻面,又看向对面正在被打的哀嚎郭三:“那小子有面不吃,吃板子,平时不是挺机灵的么?”
“兴许是犯傻了。”
李瘪大口吃面,热乎的,舒服。
这会儿。
张开由一堂大院,被押至二堂大院。
他左右看了看,两边人都吃上了,左边吃面,右边吃板子。
你们这是什么情况?
“啊!哎呀!我的爹啊!”
郭三叫的撕心裂肺,因为壮班的人真下死手。
张开进入二堂,跪在地上。
朝着堂上:“草民张开,见过大人。”
“嗯。”
郑淮山端坐微微颔首,问:“想吃面,还是吃板子?”
“…额,想吃面。”
张开愣了愣,虽然不知为何这么问。
但吃面总比挨板子好吧。
郑淮山道:“说实话,有面,说假话这次上烙刑。”
“啊?”
张开终于明白外面两边人不同的待遇。
吃面的肯定说了实话,那俩王八蛋竟然把串供的事忘的一干二净。
我张开又不傻,你们撂了我吃板子?
那不行,我也要吃面。
当即道:“大人,我们在定州讨生活,还是很舒坦的,那个冯山来了之后,跟我们头领说要做大买卖,还给了很多钱,后来带着我们来到永州,我们在定州也是有名声的,打劫从不伤人,但这个冯山喜欢杀人,一路上他杀了几十口子人。”
“去吃面。”
“我还有话没说呢。”
“已经够多了。”
片刻后。
又有人来,没被问话,直接拉去打板子。
那人很懵,这什么都没问,准备了一肚子的词,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呢。
凭啥他们吃面,我挨板子啊。
又被押来一人。
刘顺跪在堂下,说着:“大人,那个冯山是定王府护卫军的校尉。”
“你怎么知道?”
“我上山落草之前是见过他的,外面还有他的人呢,大胡子那个,还有一个白净脸的,都是他的人。”
“你去吃面吧。”
片刻后。
李定根抬起头,胡子将整个嘴覆盖,他道:“大人,我是庄稼人。”
“给你一次说实话的机会。”
“我真是庄稼人。”
“你是冯山的属下,来自定王府护卫。”
“啊这。”
“给你机会,你是真不中用,烙刑还是板子,你自已选一个。”
郑淮山淡淡的望着堂下。
李定根神情大变,怪不得那群王八蛋有面吃,原来已经被他们出卖了。
果然那些贼人靠不住,早跟更校尉说不要用他们,这可好被卖了。
他忙道:“大人,我是被胁迫的。”
“好好说。”
“好,我一五一十的说。”
天快亮时。
冯山被压着走入二堂,看向左右。
自已的人在吃面的行列中,而被打的则都不是自已人。
这…自已被自已人给卖了?
“草民冯山,拜见大人。”
堂下,冯山倒头便拜。
“冯校尉,抬起头来。”
郑淮山瞥了他一眼,说道:“你在定王府护卫军左卫供职六年五个月,是左卫指挥佥事冯定寿的侄子,妻子是定王府刘管家的侄女,生了三个孩子两男一女,受王府指派扮成山匪行凶杀人,一路来你与手下共杀害五十九人,定州境内三十八人,永州境内二十一人,到我济源县境内再次行凶,被我衙门捕头秦大有抓获,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
“…”
冯山原本淡定的脸,死灰般怔在原地。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