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消散。
永州城重回寂静。
巡夜衙役不敢出街,更夫早已归家。
千百人家,窃窃私语着邪门。
巡查至永州府的玄衣卫周仓景,缩在驿馆内,披着飞鱼锦衣贴在窗口。
身旁手下凑上前道:“总旗大人,这风雷声有点邪门,咱们要不要出去看看么?”
“你都说邪门了,还出去做什么?”
周仓景瞪了眼手下人,抬手拍了下对方脑门。
说教道:“以后多长点脑子,别什么事儿都想着往前冲,告诉你,这世上有些事情咱们管不了,也不能管,有些东西别说碰,看都不能看,懂么?”
“懂了,懂了。”
…
“不不不,不可能,那人绝不是阴神。”
余尧神情惊恐,在一团黑暗空间内自言自语。
前两百年力压永州各县镇家老祖,成为永州魂主。
州内氏族家祖无不对其俯首。
后二百年顺风顺水,养成的处事不惊,在今夜彻底崩塌。
他万万没想到,炼化近十年的阴兵,顷刻间覆灭。
“我存世四百年,那些飞升阴神不过是传说。”
“雷法,雷法出自道门,若道门真有雷法天师存在,那神宵派绝不可能销声匿迹。”
“但…那就是雷,阴魂驭雷,闻所未闻,从未听过有这样的存在。”
余尧望着四周黑暗,细听外面声响。
刚刚被雷劈两次,虽有本命物护持神魂无恙,却也伤了魂田。
不敢再贸然与那人斗法。
普通人魂,会被世间罡风吹散永绝于世。
自已若是再被雷击数次,怕是也会魂田破碎,修为尽毁。
“我余尧与临近州郡镇家老祖,互有往来,对上层那些大人物毕恭毕敬,怎会招来如此祸事?”
余尧站在黑暗中,冥思苦想。
忽然,他道:“我懂了!我懂了!”
“一定是那人原本寂寂无名,得了蕴含‘雷法’的秘宝机缘,顺势崛起,想要以‘霸道’方式,踩着我登上永州魂主之位。”
“妄想!”
余尧面色越发阴冷,入了魔般狠厉。
尖声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开禁忌!”
话音落,盘坐施法。
周遭黑暗中钻出一道道黑线,连接其身躯。
好似有绵绵不绝的生命力,顺着黑线即将进入体内。
可下一瞬,突然决断。
…
永州城。
长二十四里宽一十六里。
秦禾施展法天一望跨百里,在城内上空织线般穿梭。
神识展开,一寸寸空间都不放过。
“那老子知道您在城中,又被劈了两次,怕是不敢再轻易现身。”
柳青元说话的同时,也在向下仔细观望。
又道:“更不敢携带本命物逃跑,一定是暗藏在某处,让我们以为他逃了。”
“有这个可能。”
秦禾点着头。
永州城中只有余府一家阴气沉重,其他人家都很寻常。
由此可推测,在永州城他们余家独大许久。
“但那老小子藏哪了呢?”
柳青元皱着眉头,嘀咕着咒骂:无胆鼠辈。
“找到了。”
秦禾目光落向永州府府衙。
下一瞬,身形稳落府衙大堂门前。
柳青元左右张望,“在哪?”
“他隐藏在那里。”
秦禾抬手,指向大堂内挂着的牌匾。
正是金漆大字:明镜高悬。
“王八蛋,害人害命,炼化魂砂供已所用,竟然敢将这…”
柳青元咬牙切齿。
身为法家学子,最是将这几个字看得比生命还重。
怒斥:“如此邪祟,竟将‘明镜高悬’作为本命物!无耻!无耻!老小子你给我出来,我要骂死你!”
“嗯?”
正在此时。
秦禾感受到周遭有数十上百‘气息’,朝着牌匾汇聚。
那气息透着悲喜交加,人情冷暖的‘哀嚎’。
也有蛇虫鼠蚁,猫狗禽畜的‘悲鸣’。
且数量正由百,跃升至千数。
没有封顶,持续向上攀升。
就好像全城的生命,正在对那牌匾供应汲养。
“王八蛋。”
秦禾破口而出。
抬手点向牌匾,诅咒。
牌匾破碎,瞬间打断邪法。
而那匾额上的四个金漆大字,却突兀的化作四团光飘在半空。
汇聚在重新现身的余尧头顶。
只见其身形透过房梁,钻出屋顶,手握黑剑伫立当空。
面对同时升上高空的人。
他发出冷笑:“最终还是被你发现,能不能谈谈?”
“不能。”
秦禾淡淡回应。
柳青元怒吼:“王八蛋,你竟然将那四个字顶在头上,气煞我也!老爷,快劈死他!”
怒骂完,立刻缩身回葫芦内。
骂归骂,打架靠老爷。
不能因为愤怒失去理智,更不能拖后腿。
“我存世四百载,真以为我只有那阴兵不成!”
余尧拄剑在地。
轰嚓!
斗雷炸响,电叉由余尧头顶砸落。
却被金色‘明’字抵挡,电弧爆裂,‘明’字粉碎。
“嗤!”
余尧吃痛般,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今日让你所见,我法天象地!!”
轰嚓!轰嚓!轰嚓!
三道斗雷劈下。
‘镜’‘高’‘悬’三字迎击而上。
轰鸣间,三字当场消散。
吼嗷!!
与此同时,余尧华服锦衣破碎。
幽绿的躯体逐渐凝实,寸寸肌肤破裂,舒展出层层浓毛。
双脚若兽足,上肢利爪伸展。
那张脸早已布满毛发,双眼幽绿竖瞳,如猫脸。
嘴凸前翘,牙齿尖锐呲出嘴角。
身形随之暴涨,由五尺七寸,升至一丈六尺(约三米五)。
俯视只及自已膝前之人,声若洪钟:“拿命来!!”
呼!
声音未落,其利爪已然扑击而上,动作迅猛。
“这…”
明玉抬头仰望‘法天象地’身余尧,脸上升起对前辈的担忧。
“放心吧,我家老爷能一巴掌拍死他。”
葫芦内的柳青元虽然担心,但却表现的依旧轻松。
相信老爷,肯定能行。
秦禾闪避扑击,升空而起。
斗雷掷出。
轰嚓!
雷光炸裂,电叉垂落,正中余尧鬃毛背脊。
所击之处,毛发焦化,却未伤其糙皮。
咯噔!
柳青元心惊,雷都劈不透?
“哈哈哈!!!”
余尧肆笑,得意呼喊:“原以为你那是雷法,不过是小道尔!今日必灭你!”
话音落,身躯一跃向前。
定!
秦禾隔空点指。
法天金身,抬手圈禁忌。
余尧身形一僵,动作兀地放缓。
开!
秦禾双手挥动。
周身神韵金芒大盛,身形如登阶般猛涨。
由六尺六寸,膨胀至一丈,二丈。
二丈未停,迈入三丈,神光大作。
三丈直登六丈,熠熠生辉。
丈六金身,正是六丈金身,神韵刺目,宛若一轮月夜下红日!
“哈哈哈!!”
柳青元大笑,钻出葫芦口朝下方矮小如狗的余尧。
破口大骂:“老小子,你他娘的那个叫法天象地,我家老爷这叫什么?你死定了!”
太阴纳魂幡内的余成荣见此,面若死灰,心底空落。
大悲:我还有没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