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最长的电影
伊利诺伊州，卡塞尔学院。
德国壮汉从床上一个虎跳落地，打开笔记本的同时拨通了希尔伯特·让·昂热的电话号码。
芬格尔将那篇雨落狂流之暗打开，挑选出被自已标注红线的文字，脸上的表情相当凝重。
【迈巴赫在空旷的高架路上一路前进，速度越来越快，但仪表盘上的指针在达到最大值后就不再改变。】
【路尽头的金色火焰中是八足的天马，握持着长枪的巨人独目披靡，诡异又神圣。】
“是校长吗？楚梓涵和诺诺那边出事了，那个城市里有尼伯龙根，疑似龙王盘踞。”芬格尔冷声说着，继续阅览最为关键的部分。
“我们要去一趟么？就现在。”芬格尔已经准备好握住刀了，只待对方一声令下。
电话的另一端昂热回复得很快：“让她们尽快完成招生就回学校，我的那位老朋友说现在不是对它动手的时候。”
“把精力放在青铜与火之王的宫殿，“夔门”计划已经准备就绪了。”
冰窖里的老人挂断电话，将口袋里的折刀掏出来掂量，坐在沙发对面的影子只是沉默地点燃那双至尊的瞳眸。
“先拿到诺顿和康斯坦丁的龙骨十字，这只是拿到通往最终战场门票的第一步。”
对方说完，紧接着消失不见。
……
芬格尔站在原地把视线投向走廊深处的影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后用小金库预订上午的机票。
“连校长都不去，这下便样衰了。”
“白嫖了师妹这么多顿变态辣烤鸡翅，现在得豁出去老命还债咯。”男人一丝不苟地把所有思路整理完毕，随后开始联系卡塞尔最快的武器托运将自已常用的左轮和一把阔刀送往那个滨海城市。
芬格尔拨通远在大洋彼岸诺诺的号码，与此同时点燃加图索特供学生会的第一支雪茄叼在嘴里，对方秒接。
“昂热那老登在开校董会现在没时间，我马上飞最快的航班过去你们那边。”
“你一个人过来有个屁用啊？？”诺诺怒了，不知道这厮在搞什么飞机，但电话那边已经没了声儿。
“妹儿，看来你之前似乎是从来没听说过炎之龙斩者的大名。”
芬格尔挂断电话后开始自言自语，拉起角落里也不知道用不用得上的黑色大布袋，推开门往阳光下的校门口方向消失不见，今天奥丁广场上几乎没看到有什么人。
……
“面试被安排在后天，学院那边开始上压力了，面试结束后你们要一起以最快的速度回去。”古德里安忽然接到来自施耐德的通话。
“昂热说的，具体原因不明。”
“原因不明？不留时间给S级和亲朋什么的道别了？”古德里安忍不住多问一句。
“你是路明非的导师，S级可是你的学生，最好能在面试的时候就录入声纹。亚伯拉罕契约等到了CC1000列车上再签也没所谓。”
对面直接开大招，把古德里安的问题给堵死了。
“为什么不把路明非现在就直接拉上车？这场面试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意义，最多算是个仪式感。”诺诺走进包厢，脸色不太好看，她开始感觉这群负责招生计划的人里面脑子绝对有坑。
“我也这么想，但如果你去找校长聊聊或许就能改一改计划。”
古德里安摊开手表示无能为力，陈墨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最后只得问候了一声就离开。
“教授你也早点休息，我要去睡觉了。”
……
路明非就这么坐在离电影院入口最近的位置，檐下滴落的雨在周围聚拢了几个小水滩。
他们选的电影是玩具总动员2，之前跟着班上英语学霸混的时候路明非也靠看英文电影来练习口语来着，所以这部电影他其实已经看过了。
但看电影估计只是表象，路明非坐在最后面翘着二郎腿，眼睛盯着电影里每一个角色的台词反复回味，就像回到之前考托福那样。
本来选个离出口近的位置是想来一趟然后中途就跑路的，但是苏晓蔷一看到这厮往后面坐下就带着一面包车的人跟着往后排坐着，给路明非捆在最中间的位置进退不是。
苏晓蔷大姐头还让路明非穿正式一点，但很遗憾这厮依旧是踩着拖鞋热裤大白T就往里面钻，有人露出了失望的眼神，也有人叹了口气感觉没这么大压力了。
他大概能猜到赵孟华要干嘛，表白呗。哥们我这么随意穿就不算是和你过不去了，失败了也赖不着我头上。
“都说了叫你穿正装，不是叫他们给你搞了一套吗，别人都穿得人模狗样就你邋遢像个宅男。”苏晓蔷忍不住吐槽，眼底的一缕莫名的情绪掠过，最终消失不见化为一声叹气。
“对不起老大，你是我在高中认识最仗义的兄弟。”路明非面不改色，他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拒绝，免得等下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上台当小丑。
“行吧。”
电影马上就要结束了，开始放映起正剧之后的谢幕演员名单，黑色的幕上写着一个个流淌的人名，倒像是一场青春的葬礼。
路明非接着看到一群穿的人模狗样的家伙站到电影大屏前面，个个都打领带穿外套 ，显然是经过无数次排练的熟练。
“有人要开始表白了。”
还好干这事儿的不是他自已，否则便样衰了。路明非在心里嘀咕。
“你在乎过陈雯雯的感受么？”苏晓蔷在旁边问，一边看着舞台上被精心准备的告白场面。
“她应该是喜欢你的。”她继续说，等待着一个答案。
“我其实以前正面拒绝过她，只是是在私下，所以别人怎么看我并不重要。”
“说我烂桃花什么的随便吧，总比暗恋憋到最后被吊着成了一场空好点。”
“我不在乎他们。”
于是路明非老实回答，没什么掩饰。
“那楚梓涵呢，她就在卡塞尔，你也收到了那个学院的面试。”苏晓蔷不依不饶誓要刨根问底。
但路明非只是沉默了一下，随后勉强地笑了笑。
“不一样的，硬要说的话那时候的我还是个死小孩，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什么的。”
“所以来的早的人就是正确答案？”她问，还有点不甘心。
“我觉得是这样，凡事总得讲究个先来后到。”路明非说，不否认这个事实。
在那个雨夜某个倒霉蛋上了一辆迈巴赫，见证了神的巍峨以及……那场悲剧。
恰逢中二病时期的路明非遇上这种光怪陆离的事儿，说实话他很难拒绝，也没有理由拒绝。
因为他开始逐渐发现自已的不同，与这个世界的不同。
长这么大以来很少有人会记得路明非的生日，有时候甚至他自已都忘了有个叫路明非的小鬼出生于1991年7月17日，甚至还抱有幻想地在QQ资料里把真实的生日填上去。
那对满世界跑的考古学家俩公婆都不知道在哪儿腻歪去了，据说在进行一项堪比发现楼兰古城的重大发现。
路明非也因此从本质上和孤儿没有区别，谁拥有这样的一对父母可真是样衰了。
但那个不爱说话的漂亮女孩却注意到了，那大概是路明非第一次过生日，她送给自已一个小小的大蛋糕，于是青春在烛火里萌芽，野火孤僻肆意生长。
告白开始了，赵孟华的马仔们一人顶着一个英文字母就往台上立正。
是love you几个字母，接下来是正装出席光鲜亮丽的男一号I登场，但路明非只是觉得那块价格不菲的劳力士跟着赵孟华算是这辈子受苦了。
“开始了，陈雯雯肯定会拒绝。”苏晓蔷在一边肯定，又瞥了一眼路明非。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结果会是这样。赵孟华可不是什么好人啊，身边的女孩就没间断地换来换去像吃流水席。”路明非忍不住嘴贱跑火车，旁边的小天女恨不得撕烂这家伙的嘴。
“也对，你是个好人，最多也就逃逃课去网吧打打游戏没干过啥坏事儿。”
小天女忽然就没啥期待了，连同那份被拒绝的暗示一起烟消云散。
“不应该是我发好人卡才对么？”路明非追击，同时缩着脑袋畏畏缩缩，像头搁浅的海龟。
心情起伏跌宕的苏晓蔷听到这烂话愣了一下，然后就咬着牙扑过去嚷嚷着真动起手来，伸出白净的爪子就准备把路明非这张贱嘴彻底撕烂。
但舞台上的告白开始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台上精心打扮穿着深蓝色正装的赵孟华吸引过去，他站在最前方深情款款地看着坐在前面的女孩，陈雯雯还是那样钟爱白色。
“大伙都看出来了我要做什么，感觉今天不说出来那些话……大概会很遗憾吧？”
打扮的最的人此刻成为了主角，仿佛意气风发，腕表上反射出后方荧幕的光。
赵孟华深吸一口气，接着开口：“陈雯雯，我喜欢你。”
是直球，相当果决的发起进攻。但实际上告白不是开团，而是那些日子里蓄谋已久，接着等待最佳时机看着对方血条到达特定位置的斩杀。
女孩站起身带着有些勉强的笑意看着台上的人，脸色却有点差。
路明非隔的最远，但依旧看见了那个女孩侧脸以及动作上浮现的局促不安。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陈雯雯在赵孟华的注视下转头看向路明非。
“抱歉，赵孟华，你是个好人。”
“但是我也有些话想说出口，在今天过后如果再憋在心底的话……可能就再也没机会了。”
陈雯雯转身，清澈的目光投向剧场高处的黑暗中，那里是离出口最近的地方。
“？”路明非看着陈雯雯像是作出什么重大决定的样子，脑袋上冒出个问号忽然懵逼。
台上的人也大脑跟着宕机了，赵孟华甚至还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反转惊讶中……告白被拒绝的感觉反而没来得及迸发出来。
但很明显能看到那家伙的脸色都黑了不少，阴沉沉的。
虽然赵孟华被发好人卡还是挺乐的，但这火现在貌似烧到看乐子的自已身上来了。
妈的，感觉有种不祥的预感。路明非脸色一僵浑身有点发毛的感觉，其他人的视线都被陈雯雯的动作牵引到路明非身上。
“路明非……”
完蛋，路明非就差捂脸蹲地上遁走，心情相当复杂。
所谓的看电影没想到是舔狗圈内部人员的聚首，这下样衰了。
路明非开始尽力让聪明的大脑占据高地，思考如何礼貌又不失体面地拒绝陈雯雯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路明非何德何能……而且自已已经多次拒绝明哲保身了。
他现在只希望有人能忽然推开门一把给自已拉出去跑路，身后事儿就交给后人来评说。
苏晓蔷的表情忽然变了，她听到出口大门被推动的声音。
红发的女巫风风火火地闯进了这场闹剧中，对着路明非就是邪魅一笑，好看的脸上带着一脸看到乐子后的幸灾乐祸。
但更加不详的预感并非来自于这个突然到来的不速之客，后面还有一个人，高跟鞋的声音从下着细雨的门外踏进。
“喂喂喂，李嘉图？？？”
“李嘉图！！！”陈墨瞳的声音故意很大，对着路明非猛地一声。
“很抱歉突然打扰到各位，但是我们卡塞尔学院的新生李嘉图·M·路可能要改变一下接下来的入学计划了。”诺诺挑眉带着坏笑，耸肩示意身后的冷面女孩赶紧接话茬，耳垂边银色的四叶草耳环被晃动得摇啊摇。
你这突然得可真及时，有人脸色更难看，赵孟华狠狠捏着手心装戒指的盒子，但接着听到了更不可思议的声音。
“楚梓涵，大家都是校友。”
路明非看到那个影子从黑暗深处一步踏出后脑袋陷入死机，她站在整个剧场最高处的出口，冷色的光从出口后方打进整个场馆，再没人说话了。
梳着高马尾的女孩换上了一身常在正式场合才穿的黑色裸背裙，露出素静如玉的后背，气场全开从最高处开始俯视众生，在楚梓涵的视线从仕兰三强的美少女脸上扫过时她们脸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出复杂的表情。
经过两年发育的超A级从容不迫，无论是容貌亦或者身材曲线都在全方面把在座的各位谋权逆臣吊起来杀了不知道多少遍，陈墨瞳悄悄躲在冷面女王身后忽然就笑嘻了。
距离最近的小天女一下子躲在路明非后面不敢说话，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那个仕兰的传奇人物，自诩容貌无敌的苏晓蔷也遇到了难以翻越的高峰。
初恋高马尾……原来路明非喜欢的是这种类型？？
这场面活像正宫亲临摄政却抓到本该执勤的皇帝在和别的妃子偷摸调情，正主冷着脸一下子冲进来就拎着皇帝的耳朵但没人敢哆嗦着上去解释发生了什么。
“学……学姐？”浓眉大眼的路明非忽然就傻眼了，看着高马尾摇晃的发丝一阵恍然。
陈雯雯的脸色更白了，简直没有一丝血色，只是站在原地紧紧抿着唇，手指相互不安地摆弄着把心底的话忽然就咽了下去。
这是诺诺的馊主意，算是作为小巫女替她拔牙的报酬。
陈墨瞳和芬格尔一样忒坏，就喜欢搞点事情出来等着看乐子。但是楚梓涵答应了，所以按照她的要求盛装出席。
“路明非和我已经提前有约了，所以他现在要先走一步。”楚梓涵看向一脸懵逼站在原地正挠头的路明非，黑褐色的眸子里写满认真。
舔狗圈的故事最终还是要迎来终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