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雪花

沈霁晏终于觉得，他并不是绝对地不幸运。

他在学校里看见了她。

她叫宋晚音。

杳杳钟声晚的晚，松门听梵音的音。

他总是会去寻找她的身影，不受控制。

好像只要每天能看到她一眼，整个人就会在瞬间得到一种满足感。

这种感情微妙，酸涩却又甜蜜。

难以形容，却又不知道怎样形容。

后来，沈霁晏才终于知道如何地概括。

这就叫暗恋。

高一放学时，正好是高三晚自习休息的时间。

高一和高三隔了很远，宋晚音的班级和他的班级也隔了很远。

每次晚自习休息，他便会站在栏杆旁看。

看到她的身影走出校门，他才会收回目光。

看得次数多了，他甚至记住了她的同伴的身影。

那是一个雨天。

他看着校门口，她们班的路队往外走。

他却没有看见她，只看见了她的朋友。

直到她们班走完，他都没有看见她。

他那时候在想，她是请假了吗。

或者是被老师留下来了。

又或许是没有带伞。

他也没有多想，

拿着外套和雨伞往下走。

看到了她蹲在角落里。肩膀在细微地抖。

雨水往下掉，将她的衣服打湿，而她衣服的一角，已经湿了。

他顿了顿，一瞬间只觉得喉咙都哽着。

他甚至不知道怎么去描述那一刻的感情。

只觉得心口传来细密的压抑感，略微的疼痛和酸涩。

好久之后，他知道。

这叫心疼。

或许是心情不好，或许是压力太大没地方发泄。

他想办法，想了无数个理由，终于敲定下来。

找了一个很烂的理由，将琴房的钥匙给她了。

如果以后再伤心，或者没地方去，就可以来琴房了。

要是再遇到下雨天，他毕业了。

还会有人给她递伞吗。

如果没有，琴房里会有的。

那里面什么都有，只要她愿意打开那扇门。

临近高考，好多人都很开心。

终于可以解放了。

他的感情很平静，甚至没什么太大的波澜。

他只是在想，大学毕业了之后，还能再见到她吗。

生活给了他一个很大的惊喜。

在快高考前两天，他收到了她的礼物。

那个礼物精致，手工做的，也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多少时间。

他带回去，那里面有录音带。

点开，是一段录音。

她的声音很好听，录音时整个人或许很紧绷，声音也有些紧绷。

里面是她说的一句话。

——沈霁晏，祝你前程似锦，如愿以偿。

如愿以偿。

她祝他，如愿以偿。

后来，这个礼物被他放置得很好，甚至不敢拿出来多听，怕弄坏。

他甚至去找了馄饨店的老板。

留下了一笔钱，如果看到了宋晚音，或者发现她遇到了困难。

希望可以告诉他，或者能帮一下她。

她很喜欢吃这家的馄饨。他记得很清楚。

后来老板答应，沈霁晏才放下心。

高考正常发挥，没什么可诧异的。

他去了虞城大学。选了计算机。

加入了学生会，扩宽自已的视野，他只想快一点提升自已的能力。

这样无论宋晚音在哪里上大学，他都会有能力去找她。

后来，他没想到。

他的生命里有了第二个，更大的惊喜。

她来了虞城大学。

那一天看到新生名单的时候，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

连眼眶都是的。

原来喜出望外，欣喜若狂是这样的感觉。

他想靠近她，又怕她害怕。

想追她，又怕她一时间难以接受。

他守着那一条界限，不敢越过半分。

后来，他终于能追求她，终于能让他的目光落在自已身上。

也终于能和她在一起。

在那个跨年夜里。

他的小姑娘颤抖地告诉他，她喜欢他很久了。

那时候，他觉得自已的心跳都停止了。

然后剧烈地跳动，眼眶周围是一圈的红。

那一刻，他难以置信，甚至是欣喜、兴奋、惊讶。

可是这些感情仅仅只存在了一瞬间。

之后，便是喘不过气的疼痛和酸涩感。

暗恋。

这件事情，痛苦、酸涩、难受、隐秘。

他觉得度日如年的时候。

他的小姑娘也是这样吗。

他只觉得心疼，像被尖刺碾过。

他忽然觉得后悔，觉得愧疚。

他为什么一定要在高中就那样急切地希望她能记住自已。

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

学业压力、焦虑，情绪崩溃，成绩波动，每一件事在高中发生地频率都那样地高。

因为他，他的小姑娘又比别人多了一点。

想念。

他觉得自已真是混蛋，也真是不要脸。

因为他的渴望和妄念，让她过得如此的艰难。

那几年，她过得一定不好。

沈霁晏无法控制，眼泪往下掉。

她不应该承受这么多。

他那时候就在想，以后一定不会让她受哪怕是一丁点的委屈。

后来，他大四那年，她们领了结婚证。

她成为了他的妻子。

几年前，她送给他的祝福。

祝他如愿以偿。

如今，他真的如愿以偿。

-

暗恋这件事。

酸涩却又甜蜜，悄然埋下种子，日复一日地用情绪浇灌，最后成为苍天大树。

在平常的某一天，开出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花，结出一颗的果实。

她像是冬天的一片雪花。

干净、澄澈，落进他的心间。

却永不融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