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最后一节课上完之后,陶姗姗就拉着宋晚音往校外跑。
小吃街这个点人已经有些多了。
卖西瓜汁和菠萝汁的铺子前面已经排满了长队。
陶姗姗喜欢喝这里的西瓜汁,宋晚音喜欢喝这里的菠萝汁。
两个人在队伍后面排着长队,铺子旁有一个很大的伞,落下的阴翳是极大的一块。
只不过最近的天气相比刚开学清凉不少,排着队也不像之前那样热得大汗淋漓。
排在宋晚音和陶姗姗前面的也是两个女生,像是在说什么悄悄话。
只是声音有些没控制住,不小心让宋晚音和陶姗姗听见了。
“我靠,你怎么还把他的用过的笔收起来了,你真的是……”
“哎,你小声点,他做过的试卷都还在我手上呢。”
“不是,你怎么像个鹌鹑一样啊,你都做到这份上了还不表白啊,去去去,今晚就给我表白去!”
“不行不行……”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实在是有些大,周围的好几个人都看过来。
其中一个女生应该是脸皮比较薄,拍了一下另一个女生的肩膀。
“你小点声音啊,别人都听见了。”
“知道了知道了。”
“……”
陶姗姗听着她们两个人的对话,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她小心地凑到宋晚音旁边,压低声音说:“音音,还真有人收藏这种玩意啊,我一直以为这就是梗而已。”
宋晚音:“……”
宋晚音都不敢应。
因为这事她也干过。
而且,她甚至还没有刚刚那个女生那么大的胆子,拿走沈霁晏写过的试卷。
只是高一下学期的一次月考。
那次月考的数学试卷不像学校里任何一个老师出的。
甚至试卷的末尾还留了一句话。
【祝你如愿以偿,前程似锦。】
这种很有特色的试卷对很多人来说都很新奇。
后来,有一次宋晚音经过数学办公室,听见自已的数学老师说。
“这张数学卷子出得很挺好的,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方法很巧,又要基础打牢,是份好试卷。”
“这确实。”另一个数学老师接话,“也不愧是老师们着力培养,沈霁晏这孩子确实厉害。”
“是老刘开个玩笑让他出一份,没想到他还真的出了一份。啧啧,高三那么忙,不容易。”
“……”
宋晚音听着这群老师的话。
整个人一顿。
这张数学试卷是沈霁晏出的。
难怪不像任何一个老师的风格。
宋晚音几乎是没有丝毫地犹豫便往教室里走。
她不太知道怎么描述那时候的心情。
只隐约地感觉,自已好像终于窥到了一丝的光亮与甜蜜。
班里好像没人知道这张试卷是谁出的。
只有她知道。
她觉得心像被棉花糖包裹一般,很柔。
她向来就有将试卷放好的习惯。
所以将那张试卷找出来很容易。
最后一题是一道解析几何。
她们班学的课程很快,想学好都得靠课下自已找资料,自已刷题。
所以有题目超纲都见怪不怪,甚至一整张试卷没碰到超纲的只是还很奇怪。
所以最后一题对宋晚音来说并不陌生。
椭圆E、直线S、定点W,求动点Y取何值。
这种题目,她练过很多相同的题型。
只是这个题目上面的几个字母。
她那天拿着试卷看,正是下课时间,只有她们班级很安静。
只有少部分人走出去上厕所、接水,一大部分都在教室里写作业。
她觉得是她想多了。
可是就算知道是自已想多了,她仍然控制不住地去想。
swy。
宋晚音。
【祝你如愿以偿,前程似锦。】
明明知道不过是自已的一腔情愿,可是就像是一个香甜的梦境。
让人不愿醒过来。
她将那张试卷存放得很好,自已的手账本专门为它空出一页。
她这种行为其实可笑又荒谬。
如若被人知晓,指不定要被怎么嘲笑。
可是就算是为了心底那一块贪欲。
她还是会这样的。
这么想来,她比谁都可笑、可怜。
她拿的只不过是和他仅有的、微弱的,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关系的试卷。
想着,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没办法的。
回过神,前面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很快就到她们了。
买完西瓜汁和菠萝汁之后,两个人才去吃饭。
小吃街外面有一家饺子馆特别好吃。
每次饺子馆里面人都很多,座位几乎是没有的,只能打包带走。
这次的运气比较好,两个人刚刚走过去,就有一桌人吃完走了。
桌子空出来。
服务员清理好座位之后,宋晚音和陶姗姗就坐下。
有人将菜单递过来。
买了两份饺子,两样菜便将菜单递了回去。
陶姗姗和宋晚音总是有很多话讲。
边吃边讲,这顿饭吃了不少时间。
到寝室门口的时候都将近七点了。
还没等宋晚音将门打开。
门就被从里面拉开了,施雨荷站在门口。
两只眼眶红红的。
看到宋晚音之后,她忍不住哽咽:“对不起,我刚刚不小心……”
“把你的伞弄坏了……”
她这话一说完。
不只是宋晚音,连陶姗姗都愣住了。
宋晚音只觉得自已的耳边都是寂静的。
下一秒她直接推开施雨荷,走了进去。
桌子上的那把伞的伞骨断了两根。
她小心拿起来,手指捏着断掉的伞骨,低垂着眼。
指腹抵着那一块锋利,尖锐的断裂的铁几乎刺入她的肌肤。
大脑里好像只剩下麻木,连痛感都没有了。
陶姗姗像是终于反应过来。
直接开口骂道:“施雨荷,你他妈故意的吧!”
宋晚音耳旁的陶姗姗的声音是模糊的。
她轻轻地放下伞,走到施雨荷身边,拽着她的衣领,将她整个人往桌子旁边扯。
宋晚音这个时候脸上没有一点情绪,只有眼眶有些红,如同沾染上的红墨。
让人心惊。
她平常都太过温和,情绪几乎是没有起伏。
这时候,像是发了狠一般地。
整个人的情绪似乎都在边缘。
像是愤怒到极点,却抑制住情绪的外泄。
可是拽着施雨荷衣领的手指用力到指根都在颤抖。
施雨荷被吓到了,被宋晚音拉着走了几步之后就开始挣扎。
“你放开我,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
施雨荷边说边拍打着宋晚音的手臂。
她打一下,宋晚音便用力一分。
施雨荷领口上似乎有一个很小的铁制的纽扣。
宋晚音没注意掐在手里,纽扣划过她的手指外侧,挤压。
一道艳丽的红痕。
宋晚音像是没感觉一般,手上的力道不减半分。
纽扣彻底划破她的手指皮肤,慢慢往里陷进去。
殷红的血液流出来,将施雨荷的领口染红。
有几滴落在施雨荷的后背,施雨荷慌张侧头。
便看见宋晚音的手指被红色染红,她肤色本就白,皮肤如玉般细腻。
那点红在她的手上格外地刺目。
宋晚音将施雨荷直接压在了自已的桌子上,抵着她的后背,让她不得不俯身。
断裂的伞骨就在自已的下方,宋晚音再用力一点,她的脸就会划过那锋利的伞骨。
她整个人都惊恐地挣扎:“宋晚音,你放开我!你放手啊,你疯了吗?”
“施雨荷。”
宋晚音用力地将她压着,不让她动分毫。
她的语气平静至极,听不出一点情绪的波澜。
“刚开学,你给沈幼沅说的那些话都听见了,那时候我只以为是因为我们性格不合,我理解你。”
每说一句话她就用力一分。
像是在宣泄。
“后来,你在羽毛球拍里动手脚,你一定没有想到那个羽毛球拍最后没有把我弄伤,而是把沈霁晏弄伤了。”
“所以,你当然害怕,你也自然愧疚。”
“不是对我,而是对沈霁晏。”
宋晚音说着,手都在抖。
“我觉得那次我没有受伤,就没有多说什么。你呢,没有丝毫地收敛。”
“你这次又要来弄坏这把伞。”
说着,宋晚音用力地压着施雨荷的颈部。
宋晚音真的搞不懂,怎么偏偏对她的恶意这么大。
一而再,再而三。
“事不过三的道理你不懂吗?”
“把别人的宽容当做肆无忌惮的底气,有你这样的人吗?”
施雨荷的手撑着桌子,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伞骨。
她这次是真的怕了。
“宋晚音,你先放手好不好……求你了……”
施雨荷的声音不停地抖,“放手,我再和你商量该怎么办……”
“不用商量了。”
宋晚音放开手。
失去了脖颈上的力道,施雨荷只觉得像是死里逃生。
整个人的腿都在抖,有些支撑不住,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你现在就去找辅导员换寝室,今天晚上之前就搬走。”
“我、可是……”
“你去不去?”
宋晚音的语气很淡,步步紧逼。
“去,我现在就去。”
施雨荷手撑着地面,爬起来。
踉跄地往外面走,嘴里小声地说:“真是个疯子。”
施雨荷走出去,陶姗姗才关上了门。
宋晚音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一般,往后退了一步。
用手撑着桌子才勉强没有倒下去。
她看着桌子上那把伞。
像是克制不住一般,眼泪终于从眼眶里落出来。
一直都是这样。
从初中到大学,没有变过。
她有什么好的,又有什么好羡慕的。
都要这样对她。
眼泪一旦往下掉,几乎就是收不住了。
情绪崩溃就在一瞬间。
绷直的脊背弯了下去,她整个人都蹲了下去。
两只手抱着自已的膝盖。
连哭泣都是无声的。
好茫然。
她明明就什么都没做。
陶姗姗回过神来,赶紧跑过去,蹲下身子,将宋晚音整个人抱在怀里。
“音音,你刚刚好棒呀!特别厉害,比我厉害多了。”
陶姗姗拍着她的脊背,安抚她。
情绪本就决堤,被陶姗姗这么安抚。
她克制不住地,发出细碎的哭腔。
陶姗姗蹲在宋晚音旁边,不停地安抚她。
给她将眼泪擦干。
“不哭啦不哭啦,音音你知道吗,你刚刚特别特别帅,像女王一样!”
陶姗姗笑着说。
宋晚音的哭声慢慢地止住。
她抬手将眼泪擦干,只是因为哭过,声音有些抖。
“姗姗,谢谢你。”
“没事啊。”
陶姗姗笑着戳了一下宋晚音的脸:“让她今晚就搬走,没关系的。”
宋晚音点点头。
似乎想到什么,她整个人都觉得沉重。
“姗姗,那把伞。”
这句话像是提醒到陶姗姗了,她整个人一惊。
差点忘记那玩意把伞搞坏了。
“音音,你让她赔吧。”陶姗姗说。
宋晚音摇摇头:“太贵了,她不会赔的。”
“如果这事情闹大了,所有人都会觉得是我们的错。”
宋晚音垂着眼睫,声音很淡。
“而且这么贵的东西,我不应该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怪我没有放好。”
陶姗姗听得直皱眉。
“音音,你别什么错都往自已身上揽。”
“这他妈哪能怪你,都是那玩意简直不要脸。”
宋晚音揉了揉眼。
她身上没多少钱。
根本买不了一把全新的伞。
“姗姗,我等会去问问有没有兼职可以做。”
陶姗姗点点头:“我陪你一起。”
说着,目光落在了宋晚音的手指上。
上面还在冒血。
她赶紧从自已的桌子里拿了棉签、卫生纸、创口贴。
蹲在宋晚音的前面,给她处理伤口。
帮她将创口贴贴好,门被打开了。
陶姗姗皱着眉看着门口。
好在不是施雨荷。
是江季疏回来了。
江季疏看到两个人都蹲在地上,地面上还有几滴血渍,愣了两秒。
开口问:“怎么了?”
“还能怎么呢。”
陶姗姗说,“施雨荷把别人借给音音的伞给弄坏了,音音刚刚和她吵了一架,不小心弄伤了。”
江季疏点点头。
目光看向桌子上的那把伞,整个人顿了一秒。
“她怎么把这伞弄坏了,她赔得起吗?”
江季疏语气有几分诧异。
“她当然赔不起,她就没打算赔。”
陶姗姗义愤填膺地说。
“要是音音真让她赔,她估计得在外面哭天喊地,到处卖惨,搞得我们音音像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一样。”
江季疏听了也点点头
这事施雨荷确实做的出来。
“不过,你准备怎么办?”
江季疏问,“这不是一个小数目。”
特别是对大学生来说。
宋晚音沉默了一会,摇摇头:“没想好,准备去找兼职。”
“这样啊。”
江季疏想了想。
“我倒是有个推荐的。我表弟正好缺一对一的老师,一小时五百,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