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委屈
听着陶姗姗的话，宋晚音愣了一下。
那只猫没有一点要走的趋势，一直在她腿上打滚。
直到沈霁晏走过来，将椅子拉开。
身影落下，将猫那一块本就不明亮的光线衬托地更加昏沉。
猫往宋晚音怀里钻了钻，用自已毛绒绒的脑袋蹭着宋晚音。
“自已过来。”沈霁晏说。
他的声音很淡，没什么起伏，手放在椅子扶手上，整个人看不出情绪。
猫似乎是听懂了沈霁晏的话，仍然往宋晚音怀里蹭。
发出几声可怜又委屈的“喵呜”声。
沈霁晏就站在旁边，他的猫在自已怀里。
宋晚音只觉得脚趾都紧绷着。
沈霁晏的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她实在受不了。
小心地伸手抱住猫。
本来以为这只猫会反抗，甚至会用爪子抓挠。
没想到猫特别听话，被她抱着一动不动。
甚至小心翼翼地用猫爪扒拉她的手，像是在讨好她一样。
宋晚音怕猫从手上掉下去，有些紧张地将猫捧在沈霁晏面前。
沈霁晏只是垂眸看了这只猫一眼，然后毫不怜惜地捏住了猫的后颈。
整只猫都被沈霁晏拎起来。
只能发出几声委屈的叫声，四条腿在空气中乱蹬。
“谁让你往别人身上滚？”
沈霁晏的目光很淡，语气略带训斥。
和他整个人平时的气质不同，此刻有些反差。
宋晚音莫名觉得这幅画面有些可爱。
猫：“喵呜呜呜~”
沈霁晏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你知不知道你身上很脏？”
说着，沈霁晏便坐在了椅子上，将猫放在了腿上。
猫有点生气，使劲挠着沈霁晏的裤子。
张嘴，想用牙齿咬一下沈霁晏的裤子。
沈霁晏放在猫后颈的手用力一提，猫扑了个空。
只愤懑地叫了两声。
沈霁晏曲着手指在猫脑袋上弹了一下。
似乎是知道痛了。
猫终于不敢再用牙齿咬了，安静地卧在沈霁晏腿上，蔫哒哒地叫了几声。
“过去，在那角落里待着。”
沈霁晏伸手指了地方。
猫在他腿上滚了一下：“喵喵呜呜~”
“过去。”
沈霁晏重复了一遍。
猫不情不愿地从沈霁晏腿上跳下去，跑到了沈霁晏指的那个角落。
似乎是想到了沈霁晏说的话，猫轻轻叫了一声。
然后舔了舔自已身上的毛。
猫到了角落里，桌子上的氛围才热络起来。
“哥，你怎么把‘桂花糕’也带出来了啊？”
沈幼沅看了一眼窝在角落里的猫一眼，忍不住问。
“它吵着要跟着。”沈霁晏回答。
“喔，原来是这样。”沈幼沅点点头，没再问。
这只猫是两年前沈霁晏捡回来的。
捡回来的时候还不是很大，怯生生的。
就算是吃猫粮也只敢小心翼翼地吃。
有任何的动静就如同惊弓之鸟，一瞬间蹿没影了。
挺可怜的。
其实沈霁晏看起来也不像喜欢小动物的样子，很多人都不太清楚为什么要养只猫。
沈幼沅也问过，沈霁晏的回答很敷衍。
——没原因。
后来，沈霁晏对这只猫实在是好，这只猫的性子越来越嚣张跋扈。
和之前畏畏缩缩的模样完全不同。
和沈霁晏的性子一点都不同。
简直不像他养的猫。
不过沈幼沅也没有对这只猫太过关注。
只是一只猫而已。
餐桌上有些人在找话题和沈霁晏聊天，都想和他搭上几句话。
沈霁晏的情绪一直都很淡，靠着椅背，姿态看起来闲淡又松弛。
有人问他也回答，基本不会晾着人。
也不会摆架子。
“学长，为什么叫那只猫桂花糕呀？”
施雨荷拿着筷子，轻轻戳了一下塑料薄膜，语气里带着笑。
沈霁晏的看了施雨荷一眼。
明明是没什么情绪的一个眼神，却莫名看的施雨荷有些心慌。
“因为它很喜欢吃桂花糕。”
沈霁晏不咸不淡地答。
这个解释听起来有些敷衍。
施雨荷尴尬地缩了缩手指，抿着唇，低下头。
她实在是觉得有些窘迫。
坐在宋晚音旁边的陶姗姗也忍不住小声说：“好牵强的理由，哪有猫喜欢吃桂花糕啊？”
宋晚音听到这句话，放在桌子上的手却轻轻地了一下桌布。
有猫喜欢吃桂花糕的。
她在心里想。
大概是初中升高中的那个暑假。
因为虞城高中会提前开学，秦素芷带着她提前去熟悉高中的周边环境。
就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小屋。
那块地方在一个小巷子里，从巷子走进去，倒是有很多家都是租房的。
那天时间不早，秦素芷外出有点事情。
晚饭秦素芷留了一些钱让宋晚音自已去外面买些吃。
她没什么想吃的，走出去时太阳差不多已经隐没在了起伏的山峦里。
整片天空都是灼烈到晃眼的晚霞。
她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一些零食回去时，看到了附近的一家小摊贩。
正卖着桂花糕，很香的味道。
宋晚音买了一些。
在回去的路上吃了一块，确实挺香，很甜，软糯。
难怪生意这么好，这个小摊贩门前总是有很多人。
在经过小巷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跟了一只猫。
那只猫身上很脏，浑身是泥土，很小一只，身上有伤，瘦骨嶙峋。
一直跟在宋晚音后面，发出的叫声微弱。
好久，宋晚音才发现后面有只猫跟着。
她停下脚步，那只猫也只是笨拙地讨好地蹭着宋晚音的脚。
它并不知道身上脏兮兮的毛会将行人的鞋子和裤子弄脏，只以为这是一种能弄到吃的、勉强存活的方式。
所以有时候，被小巷里往来的行人不高兴地踹上一脚它们也不知道为何。
只默默地舔自已的伤口。
宋晚音叹了一口气，蹲下来，将自已手里的桂花糕拿出一块，喂给那只猫。
“我只有这个了，你不要嫌弃呀。”
宋晚音说着，轻轻地摸了摸猫的脑袋。
那只猫很乖，知道宋晚音来摸它，很顺从，也很乖地回应。
然后才去咬宋晚音手上的桂花糕。
或许是因为真的太饿了，或许是因为喜欢吃，那一块桂花糕很快就被吃完。
宋晚音将手上的那一整袋桂花糕都放在地上。
“你这么喜欢吃桂花糕呀。”宋晚音给它顺毛，“那这些都给你了。”
猫吃得很快，发出几声喵叫。
像是感谢。
“那你在这里吃吧，我还有好多作业没写完呢，得回去了。”
宋晚音叹口气：“不然等会我妈妈回来又要说我了。”
说完，宋晚音就准备站起身。
可似乎又想到什么，她蹲下来。
“你以后不要随便蹭别人的鞋子呀，因为有的人可能不喜欢，会踹你的。”
猫埋着头吃糕。
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说完之后，宋晚音才觉得自已有些魔怔。
怎么和一只猫说话呢。
它怎么听得懂人话。
想着，宋晚音抿着唇，回到了自已的租的房。
也是从那天之后，她每天早上出门，晚上回家。
甚至到了上学的时间，每天早上去学校，晚上放学回家，那只猫都会一路跟着。
宋晚音也会在时间松弛的情况下给猫买一袋桂花糕，让它吃得尽兴。
后来，高一升高二的暑假。
巷子附近出现了很多猫贩子。
很多猫都不见了，也不知道去哪了。
宋晚音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再也没看见过那只猫。
开始她只以为是猫贪玩，后来连续几天不见到。
就算再不相信，再不愿意去想。
宋晚音也不得不接受。
或许这只猫也是被抓走了。
不过，那也是她第一次见那么喜欢吃桂花糕的猫。
即使很久以后想起来。
宋晚音也觉得有些惋惜。
如果当时能想办法，找个地方把猫养起来。
或许，它就不会被猫贩子抓走。
“音音，上菜啦，别想了。”
陶姗姗小声地在宋晚音耳旁说。
宋晚音回过神，点点头。
或许是刚刚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她整个人情绪不算高。
伸手拿过桌子上的筷子，却无意的，手肘不小心碰到了沈霁晏的手臂。
她整个人都一僵。
然后快速地收回了手。
她不敢往沈霁晏那边多看。
本来上高中的时候，那时候她就只是偷偷的喜欢。
只是有时候会有很淡的不甘心而已。
可是这种情绪几乎是转瞬即逝。
因为沈霁晏实在是优秀、耀眼。
无论是谁在他面前都会黯然失色。
她一直告诉自已，不要肖想太多。
因为字典上有一个词语叫反噬。
如若情绪反扑，她觉得她应该是受不了的。
期待太高，总容易落空。
没有期待，或许他无意之间投来的那一眼，或是随意之时偶尔展露的一点笑，都会让她觉得像含了一颗奶糖一般。
很甜，像是生活给的小惊喜一般。
一整顿饭，她都很克制的，不往沈霁晏那边看一眼。
在他面前她总是很紧张。
好像是因为他很优秀，所以在他面前，她总是会害怕。
如果有某一件事，或者是某一个细节处理得不够好。
他会不会低看她。
她不想被看低。
即使她明白也清楚，像沈霁晏这样的人，家庭教育和自身素质都极好的人，根本不可能以一件事或者一个细节粗暴地给人扣上一个标签。
更不会因为这些而看低一个人。
只是因为她喜欢，她在意，她关心，所以她会这样紧张、担心。
宋晚音拿着筷子，眼神落在桌子上。
圆盘自动转着圈。
她实在没什么食欲。
一顿饭也只是前期有些尴尬，后面都聊开了，气氛很热闹。
宋晚音本就不太喜欢参与进去。
只和陶姗姗两个人小声地聊着天。
过了一会儿，宋晚音听到自已旁边传来一道轻响。
沈霁晏似乎从椅子上起身了。
他个子高，此刻阴影下压，宋晚音垂着头，便可以看见一片阴翳。
“哥，你这么快就走啊。”沈幼沅惊讶地问。
“我去卫生间。”沈霁晏回答。
说完，他便走了出去。
窝在角落里的“桂花糕”看到沈霁晏走了，四条腿一蹬就跟上了。
他手上有点油渍，得去洗一下。
水龙头里面的水有些凉，明明天气温度没那样低。
沈霁晏将手洗干净，用纸擦干，才往回走。
“桂花糕”便在他脚边小声地叫。
叫声听起来委屈巴巴。
沈霁晏将猫从地面上抱起来，然后用水给它冲了一下爪子。
嫌弃地说：“脏死了。”
“桂花糕”不服气地喵叫了两声。
沈霁晏用纸给它将四个爪子擦干净，猫才放下心一般，往沈霁晏怀里窝。
只是一直叫个不停，听起来委屈又不服。
沈霁晏屈着手指，轻轻地敲了一下猫的脑袋。
“你委屈什么？”
沈霁晏垂着睫毛，嗓音很淡。
细听却可以听出几分情绪的外泄。
“我比你更委屈。”
“桂花糕”往沈霁晏怀里蹭了几分，像是在安慰他一样。
小声地叫了几声。
沈霁晏垂眸看着怀里的猫，语气很淡。
“你刚刚吓到她了，知道吗？”
说着，沈霁晏没忍住，又往猫头上敲了一下。
“带你出来和你说的话都忘了。”
“以后别乱往她身上滚——”
沈霁晏的话音顿了一下，想了一下才继续说：“除非她主动抱你。”
“而且你身上很脏，三天没给你洗澡了，你把她身上都弄脏了。”
“喵呜——”
沈霁晏抱着它走出卫生间。
走了几步，他的步子一顿。
像是在下最后通牒一样，他的语气都变得沉。
“我去把账结了，她估计还在生我的气，你给我好好表现，哄不好你今天就没饭吃了。”
“喵喵~”
沈霁晏带着它往一楼的前台走。
负责结账的是个小姐姐，正摆弄着自已新买的小发夹。
沈霁晏抱着猫走过去时，前台的眼睛都亮了一下。
“帅哥，是结账吗？”
沈霁晏点了下头。
“307包厢，第一桌。”沈霁晏说。
“好的，扫码、现金还是刷卡？”
“扫码。”
“诺，扫这里。”
小姐姐指了一下前面放着的东西。
沈霁晏正准备扫码，余光看到她手里摆弄的小发夹。
目光一顿，认真问：“请问你手上的发夹卖吗？”
前台小姐姐顿了一下：“可是这个是我新买的，限量的——”
“我可以出五倍的价钱。”
沈霁晏说，“十倍也可以，卖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