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哽咽
宋晚音的目光在那一页上停留许久。
床帘忽然传来动静，宋晚音条件反射一般将手账本关上，放在了枕头下面。
帘子被拉出一个小缝隙，有灯光溢进来，宋晚音看到一只手伸进来。
手里面拿着果冻、辣条和饼干。
将这些放在了她的床上之后，那只手出去了，很快，又递进来一瓶牛奶。
宋晚音愣了一秒，然后伸手轻轻地戳了一下那只递进牛奶的手。
下一秒，陶姗姗的脑袋钻进了床帘里。
“音音，你没有睡着呀！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陶姗姗刚洗完澡，整张脸有些，一双眼睛笑起来亮晶晶的。
宋晚音笑了一下，一瞬间只觉得自已的心脏都软软的。
“我还没睡，睡不着。”
“这样啊。”陶姗姗说，用手点了点自已递来的零食，“特别好吃！”
说完，她想了一下，继续说：“我先上床了，你等下看一下手机。”
说完，陶姗姗微微低头，离开了宋晚音的床边，踩着梯子到了自已的床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陶姗姗让她看一下手机。
但是宋晚音还是将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界面上只有浏览器推送的几条消息。
是让她看这个吗？
正当她在想要不要点进新闻看一眼的时候，陶姗姗的消息进来了。
【陶姗姗：音音，有个事我感觉还是要给你说一声，虽然这样说似乎不太好。】
【陶姗姗：就你那个杯子，我看的很清楚，施雨荷明明拿在了手上，你松手的时候她故意推了下去，杯子才碎掉的。】
【陶姗姗：其实我这几句话说的很有主观性，但是她真的，哎，我不知道她想干嘛，感觉有点像服从性测试。】
【陶姗姗：音音，你以后注意她一点。】
【陶姗姗：哎呀，我就是憋不住了才告诉你的，你别多想啊。】
宋晚音看着这几条消息，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心里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就像是在寒冷的冬季，意外地碰到了一簇燃烧的炭火。
温暖又意外，酸涩又感激。
宋晚音抿着唇，吸了一口气，才回消息。
【宋晚音：嗯嗯，我知道了，谢谢/爱心/爱心】
【宋晚音：[比心心.jpg]】
【陶姗姗：不客气呀，早点休息，晚安。】
【宋晚音：晚安/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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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的迎新晚会在星期五晚上，迎新晚会的安排表被沈幼沅发在了群里。
【沈幼沅：[关于迎新晚会工作人员安排表.doc]】
【沈幼沅：这个是安排表，本来之前也没这样安排的，不知道学校那边出了什么幺蛾子，有可能要委屈大家一下了。】
【沈幼沅：我看了一下，我们文体部的大部分都是机动人员，如果实在是不想干这个的记得私聊我。】
【沈幼沅：这次活动搞完了就请大家吃饭，辛苦啦。】
宋晚音打开表格粗略地看了一眼。
她和陶姗姗都是机动人员，在现场也应该没什么事要做。
晚会有一次彩排，自由选择去或者不去。
没有强制要求。
因为彩排时间是星期三晚上，有的人有课，便没去。
有的是完全不想去。
宋晚音和陶姗姗两个人星期三晚上正好没课，两个人都有点想去看彩排，便一起往大礼堂走。
来看彩排的人比想象中的多一点，大礼堂的灯开着，白色的灯光将整个空间全部照亮。
布置的彩灯和闪着光的贴纸在灯光下面泛着彩色的光，格外璀璨。
大礼堂里面开着空调，只是还是有些闷。
舞台上面的似乎在跳舞，音乐声有些大，周围很多人在说话。
两者结合落在耳朵里格外地喧嚣与嘈杂。
宋晚音想出去透口气。
看了陶姗姗一眼，她正沉浸在节目里，满脸的陶醉。
宋晚音轻轻戳了一下陶姗姗的手臂：“我出去一会儿。”
陶姗姗点头，目光仍然落在台上。
宋晚音笑了一下，起身走了出来。
表演节目在礼堂的二楼，宋晚音走下楼梯。
楼梯口的灯光并不像礼堂那样亮，反而有些黄晕。
走下来之后便可以看见大礼堂的大门，外面是黑沉的夜幕，学校的路灯亮着。
草坪里放着白色的小灯，夜晚有着黄色的灯光，仿佛是天上的星星迷路，落进了细软的草丛里。
准备走出去时，路过了一个房间。
房间的门没有关，里面并未开灯。应该是放一些演出的道具的地方。
本应该是一片漆黑，宋晚音却看见似乎是桌子上放着一个玻璃罐子。
里面的光以蓝色为底，上面点缀着各种颜色，如同装进了一个浩渺的银河。
漂亮到她想离近一点去看看。
明明知道，里面没有灯，没有人，私自进去看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
她那一刻就像是受蛊惑了一样，不停地告诉自已，就站在门口看一眼就好了。
于是她也真的走到了门口。
只是还没等她站稳脚步，能够认认真真地看看那个如同银河一般的玻璃罐是什么的时候。
她听见了里面传来脚步声，很近。
脚步声从侧面传来。
她侧头看去。
大礼堂第一层的光线实在是昏暗，只有惨淡的一点光线落进房间。
她只能勉强的辨别那人的轮廓。
他个子很高，她仰头才能看见他的模样。
他的脸隐匿在昏明灭的光线里，偶尔，在并不亮堂的光线里她可以看见那一双眼睛。
只一眼，宋晚音的心脏重重一跳。
沈霁晏，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脑海里空了一瞬间，她动了动唇，想要解释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只说出一个字：“我……”
就听见楼梯口传来说话声：“沅沅，你现在有时间吗？”
是施雨荷。
不知道是出自于身体的本能，还是由于那一点心里的慌张。
她几乎是想也没想，直接走进了房间里，没有一刻停留地关上了门。
她整个人都贴在了门上，手心撑着门板，里面湿热一片。
一瞬间，整个世界都被隔绝在外。
房间里格外安静，宋晚音觉得自已的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寂静的房间里，还有在心跳声里起伏的、极不平稳的呼吸声。
等房间外面，施雨荷的声音越来越远，几乎是听不见了。
宋晚音放在门板上的手才略微有松动。
她倏然地意识到，她这样显得欲盖弥彰。
明明她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看到沈霁晏在里面。
她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离开，为什么偏偏要选择这一个最愚蠢的、最拙劣的方法。
现在，沈霁晏站在她的旁边。
她不敢抬头。
即使是在黑暗里，宋晚音也能清晰地感受到沈霁晏的目光落在她的脖颈上。
太过强烈，她甚至小幅度地缩了缩脖子。
里面很安静，这段沉默，像是沈霁晏在给她解释的时间。
好久，宋晚音才小声说：“我、我就是看到桌子上那个玻璃罐很漂亮，想来看一看……”
越说，她的声音越小，甚至微不可闻。
沈霁晏听了她的话，在黑暗里看向她口中的玻璃罐。
确实是个漂亮的玻璃罐。
只是。
“这个玻璃罐就漂亮到你一定要关门才能看吗？”
沈霁晏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的感情，像是在陈述一件正常不过的事实。
宋晚音的脸涨得通红。
整个人浑身紧绷，说不出一句话。
“宋晚音。”
他叫她的名字。
这好像是第一次，宋晚音听见自已的名字从他的口中说出来。
他的声音磁缓，略沉，叫她名字时咬字清晰，格外好听。
如同被一阵细微的电流激过，宋晚音身上泛起一阵接一阵的痒意。
“我和你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还是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说着，沈霁晏微微顿了一下，才继续说：
“你看到我慌成这副样子？”
宋晚音只觉得指尖都顿住，手心的汗渍在瞬间都发凉。
她心慌到喉咙都有些发涩。
他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她是不是不应该这样。
她是不是表现得太明显了。
现在的她，只觉得说一个字都艰难。
好像耗费了很多很多的力气，她才有勇气辩驳：“我没有。”
“没有么？”
沈霁晏低着头看她。
室内没有一点的灯，唯一的光亮便是桌子上那个玻璃罐。
很微弱的、彩色的光。
他能勉强地看到那一截白皙漂亮的天鹅颈。
他也能看出来，她现在极度地慌张，放在门板上的手都在细微地抖。
极小幅度的抖，他感受地格外清楚。
他看着宋晚音，语气平静：“那你在抖什么？”
他几乎是步步紧逼。
宋晚音心里的那道岌岌可危的城墙似乎要坍塌。
心脏像是在被蚂蚁啃食。
眼泪在瞬间逼上眼眶，她觉得鼻子有些泛酸。
好久，她才艰难地开口：“…我没有。”
因为她的这三个字，沈霁晏的浑身一僵。
没有别的任何原因，他听见了她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似乎是带着哭腔的。
黑暗里，什么都看不见。
只加重了慌张和焦灼。
沈霁晏动了动唇，刚说出：“对——”不起。
话还没说完，门被宋晚音先一步打开。
外面的微弱的光线落进来，堵住了沈霁晏所有的话。
宋晚音没有一点犹豫，果断地、也没有回头地跑了出去。
沈霁晏看到她的肩膀似乎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想说的话全部被堵了进去，只有苍白的无力感。
他阖眼，手握在门把手上，平复了呼吸才强行压下心里翻涌的、快要溢出来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大礼堂门外传来脚步声。
朝他这里走来。
“诶，晏哥，你怎么在这里啊。可让我好找！”张卓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小组作业快截止了，哥，寝室等着你救命啊！”
沈霁晏的神色和平常没什么区别，只嗯了一声。
“我很快回去，放心，不会让你们迟交的。”
“晏哥，你就是我的神！”
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下地，张卓承说话都变得中气十足。
“诶对了，晏哥，你让我大老远送的那个玻璃罐呢？放哪了？”
沈霁晏身子顿了一下，往房间里看去。
张卓承的目光看向里面，那个玻璃罐正放在桌子上。
“不是，哥，这么贵的玻璃罐你怎么就随便地放在这个地方啊，万一摔坏了……”
张卓承还想继续说，可是感受到沈霁晏身边的气压似乎不太对。
他立马闭上了嘴。
只是他还是觉得奇怪。
这个玻璃罐贵的他妈离谱。
晏哥放寝室里的时候都挺宝贝的，怎么到这里了，就这么随便地放在桌子上了。
太他妈不科学了。
但是张卓承不敢多问。
他和沈霁晏当了两年的室友，这是第三年了。
他很了解沈霁晏。
沈霁晏这个人，对谁都很礼貌，也仅仅只是因为自身的素质和教养。
不论是对谁，他身上都有一层玻璃罩似的，将人挡在外面。
特别有距离感。
张卓承自已觉得，就算是同寝两年，他都不敢说了解沈霁晏。
也不敢说和沈霁晏的关系很好。
记得当时刚开学的时候，几个人住一个寝室。
沈霁晏身上的那股疏离感特别强烈，寝室里有一个男生很看不惯他。
觉得沈霁晏这种人就是装。
有一天，没忍住，直接将沈霁晏堵在了寝室门口。
极其不爽地说：“你他妈装什么装啊，真以为自已很牛逼吗？”
沈霁晏没理他，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神情没有一丝的波动，样子像是在看一个小丑。
男生被激怒，伸手就想打，刚碰到沈霁晏的衣服。
下一秒，甚至看不清沈霁晏是怎么动的手。
只有“嘭”一声响。
男生整张脸都被摁在了寝室的门板上。
样子极为狼狈。
沈霁晏只冷淡地看他一眼，语气淡漠：“别碰我的衣服。”
从此之后，男生彻底老实。
看到沈霁晏都会很自发地叫一声“晏哥”。
不管沈霁晏理不理。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很多人都知道。
沈霁晏有底线和禁区。
不能碰，不能多问。
张卓承没有傻逼到往沈霁晏的雷区上蹦跶。
明显的，这个玻璃罐就涉及到沈霁晏的雷区了。
张卓承默默地将玻璃罐划进“不能提否则会shi掉”的分组里。
然后才屁颠屁颠地进房间，准备拿走那个玻璃罐的时候。
沈霁晏突然开口：“别动它。”
“啊？”张卓承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就把这个东西放在这里吗？”
沈霁晏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往大礼堂的大门口走去。
张卓承不懂为什么，但是不问。
见沈霁晏走，也没有再留，快步走上前，跑到沈霁晏旁边，和他一起走回寝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