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囚鸟15
曜书晏说话的时候，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外殿的门槛，小太监吓了一跳，连忙上前为他引路。
就这样一直坐到了日上三竿，绿釉小壶中的茶都已经见了底，槐荫的身影才慢慢悠悠地出现在门口。
槐荫看见曜书晏吓了一跳：【他怎么在这里呀？】
233像看见鬼了一样：【？】
还真被小鬼勾来了？
“淮小姐。”，曜书晏站起身轻轻开口，玉石般清润的声音滚淌，只有他自已知道手心里已满是汗水。
“无意叨扰淮小姐，只是本宫今晨下早课路过承欢殿时，突然想起来，今日是淮小姐停药的日子，便想着来探望一下淮小姐。顺便……”
曜书晏笑着指了指放在一旁的竹篮，“想着空手来不好，本宫便做了些翠玉豆糕拿来，还希望淮小姐会喜欢。”
放屁。
233不屑地撇撇嘴，谁家看望病人大清早六点就来了，更别提他还说自已是下了早课过来的？
难不成他半夜就开始上早课了，连说谎都说不明白，啧啧啧……
虽然拙劣的谎话骗不过233，但是可以骗过笨蛋小鬼。
槐荫欣然接受了曜书晏的说辞，目光跟着他的手移向了竹篮，还没有吃早饭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曜书晏嘴角勾起轻浅的笑：“淮小姐饿了吧。”
“奴婢这就拿碗碟来！”，碧桃滴溜滴溜的眼睛在两人间转了转，笑着退下了。
精巧小室的四周挂了绘着锦绣山水的壁障，一道漆嵌百宝屏风将室内横作两面，槐荫坐在屏风后的桌案边拿起一块翠玉豆糕放进嘴里，入口的软糯香甜让她弯了弯眼睛。
【他人真好，和坏阳气一点都不一样。】
槐荫自以为悄咪咪地盯着对面喝茶的曜书晏，嗅了嗅鼻子，【而且他和坏阳气长得一点都不像，阳气也是淡淡的茶香。】
比起曜寒霆锋利冷漠的五官和阴沉狠厉的气场，曜书晏则显得温和许多。
一身月牙白锦袍，身形清瘦挺拔，长长的墨发被一只玉簪挽上去一半，俊秀的脸庞清冷如皎月，如玉的眉眼俊美温和，骨相周正，周身萦绕着一股不俗之气。
不过就算看起来再温和，到底是一国之太子，曜书晏温润的表面下也掩藏着绝对的掌控欲，只不过从没有人发觉出来罢了。
233恍然大悟：【对了，你还不知道。】
【曜寒霆和曜书晏并不是亲生父子，他是曜寒霆登基后从宗室里挑选出的旁支的孩子，接到宫中作为他的继承人培养。】
【唔？……】，槐荫歪歪头，【莺莺还以为他是坏阳气生的孩子。】
【不是哦，如果是那样的话，曜寒霆大概……】，233想到什么哈哈一笑，【大概八九岁就要把他生出来了。】
【这个年龄就算对于生子较早的古人来说也太小了，连话都说不明白呢，就要开始生孩子了哈哈哈哈……】
“本宫的脸上可有东西？淮小姐怎么一直看着本宫？”，桌案对面传来的目光已经让曜书晏无法再装作镇定自若的样子，他敛下心神，侧眸含笑，递过来一方竹绣素帕。
“淮小姐擦擦嘴吧，这里……”，曜书晏点了点自已的嘴角，“沾到糕点屑了。”
槐荫接过手帕慢吞吞地摇摇头，一双圆溜溜的猫眼转了转，正午的阳光透过窗隙照进来，更衬得她肤光胜雪，容色娇美。卷长的睫毛阴影轻覆在眼睑上，明澈的眼眸轻弯成新亮的月牙状，乖乖地道谢： “谢谢你的翠玉豆糕，莺莺好喜欢！”
曜书晏觉得手心有点痒。
“淮小姐不必见外，若是你喜欢的话……”，曜书晏垂眸敛去眼底的深意。
“说来也不怕淮小姐笑话，本宫自小就喜欢研究这些吃食点心，不过因为父皇说这不符合一国太子的身份，说出去会让人笑话，便只能自已一人在宫中时琢磨研究。”
“眼下见淮小姐喜欢，本宫欣喜不已。”，曜书晏似乎是觉得不好意思，耳尖微红。
“本宫想着，既然淮小姐喜欢，这阵子又住在宫里，便给淮小姐送些本宫新研究的点心让淮小姐品尝一番，不知淮小姐意下如何？”
槐荫只听进去了后面的几句话，开心地点点头，把曜书晏的名次提升到了“好阳气排行榜”的第二位。
233好奇：【那第一位是谁？】
【是卫铳哦。】，槐荫掰着手指头想了想，【不过如果好阳气给莺莺买很多很多漂亮衣服，还让莺莺吃阳气的话，就可以超过他啦！】
【。】
可怜的卫铳。
233对他生出点怜悯之情。
老婆被人拐跑了，现在连在老婆心中第一的地位都快保不住了，啧啧。
不过他吃得已经够多了，是应该让其他狗狗多点戏份。233冷酷地想，妄图一个人霸占主人的狗可不是好狗。
——
“淮小姐，太后娘娘召您过去。”
正在听碧桃讲鬼故事的槐荫裹在毯子里缩成一团，只露出一双圆圆大大的猫眼，听到佩兰的话迷茫地眨眨眼，像是找不到主人的小猫。
碧桃忍俊不禁地扒开槐荫身上的毯子，为她整理好炸毛的鬓发：“淮小姐怎么愣神了？奴婢为您打扮一下吧！可不能这副样子去见太后娘娘。”
太后自从槐荫进宫后就没了声响，又不像原剧情中那样静悄悄的作妖，以至于槐荫都快忘了她还得听太后的话完成任务呢。
233在槐荫的腿上滚了滚，“蹭”地支起圆滚滚的身子，信誓旦旦地开口：【太后找你去，肯定是想问你和曜书晏之间的进展怎么样了。】
【反正无论这个老妖婆问什么，你都说你不知道就好了。毕竟你现在是个小傻子，她就算着急生气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槐荫嗯嗯点头，被碧桃小心地扶住脑袋，“淮小姐莫要乱动，否则发髻该散了。”
——
荣华殿。
“太后娘娘，线人传来的消息，太子殿下回宫之后，每日都会到承欢殿小坐一段时辰。”
“陛下那边有何表示吗？”，朱罗帐后的罗汉床上，太后戴着暖玉护甲的手转了转光滑油润的佛珠，保养得当的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
“陛下并未说什么。”，李嬷嬷拿过一旁的靠垫垫在太后的身后，“想必是并不在意。”
“既然不在意，为何在她刚进宫的时候频频到承欢殿中去？”，太后依旧闭着眼睛，只是眉宇间染上点烦闷。
“老奴斗胆猜想，想必陛下此举是为了试探您。”，李嬷嬷跪在地上为太后捶腿，安慰她。
“毕竟自从永平郡主那件事之后，您就称病不见客了，对陛下的纳妃之事也暂告了一段落。”
“眼下您突然对淮小姐生了兴趣，陛下兴许是想试探一下淮小姐的口风，最好再趁机让您与淮小姐间生出嫌隙。”
“不过想来淮小姐是知道在这宫里应该仰仗谁的，今日您召她来，正好也能借机探一下虚实。”
太后叹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底的不安：“但愿如此吧。”
——
明光殿。
“陛下，太后娘娘于一刻之前召了淮小姐去荣华殿。”
“嗯。”，曜寒霆淡淡地应了一声，“让暗七继续监视着，若是太后有什么动作及时禀告给朕。”
“是！” ，角落处的黑影利落地应声，下一秒便像剑影一般消失在阴影处，快的让人毫无察觉。
殿外传来崔德全的声音：“陛下，太后宫里的线人有事禀告。”
“让他进来。”
“进去吧，小心着点，莫要冲撞了陛下。”
“诶、诶，多谢崔公公。”，个头矮小、身形瘦弱的小太监哈着腰低着头，向崔德全鞠了两躬，忐忑地走了进去。
这是他第一次拜见陛下，之前的消息一直都是其他人和他接应。如果不是因为此物非常重要，陛下要求他务必亲自呈上来，他也不会有机会踏进这威严奢华的宫殿一步。
殿内蔓延着沉厚的龙涎香，青玉砖铺地，赭红色石柱上刻着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金黄色的瞳孔盯着每一个进来的人。
小太监小心翼翼地踮着脚不发出声音，走到殿中央跪下，额头紧贴着地面，“陛下，您让奴才找的东西，奴才已经找到了。”
“还有您让奴才散播出去的消息，奴才也都一一传出去了。”
崔德全接过小太监手里的东西递到曜寒霆的面前，他接过来仔细一看，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意。
“不错。”，曜寒霆侧过头，审视地打量着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的小太监，“你的妻子与孩子，朕已经派人送他们出了城，现在那院子里关着的人是朕找来的替身，你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小太监听到后激动地流下眼泪，“邦邦”两声冲曜寒霆磕了两个响头，语气哽咽，“谢陛下！谢陛下！奴才定为陛下做牛做马，在所不辞！”
“回去吧，你离开太久了，莫要让太后起了疑心。”
“是！”
——
“淮小姐。”，槐荫跟着佩兰走到荣华殿门口，在门外当守的小宫女向她行了个礼，“太后在内殿等您。”
“太后娘娘前些日子身子不适，一直待在殿中静养，昨日身子才彻底好全。”，李嬷嬷迎上来，领着槐荫向内殿走去，笑眯眯地跟她寒暄。
“这不，太后娘娘身子一好啊，就立马让老奴去承欢殿把淮小姐请过来说说话呢！”
“太后娘娘可是时刻惦记着您嘞！”
槐荫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左耳听右耳冒，太后见到走进来的槐荫露出笑容，“淮小姐来了，走近些让哀家好好看看。”
“真是个漂亮孩子。”，太后布满皱纹的手抚过槐荫的脸颊，浑浊的眼中涌上复杂的情绪，“怪不得书晏那孩子这么喜欢你。”
【她骗鬼。】，槐荫和233嘀咕，【莺莺的任务都没有完成，好阳气才不喜欢莺莺呢！】
233也觉得奇怪。
按理来说曜书晏现在的模样已经像是被勾引成功的样子，但是任务三的进度却迟迟没有动。
难不成真的要在过几日的宫宴上把小鬼送到他面前才行吗？
233严肃地拉着脸。
虽然经过这几天的观察，233勉勉强强觉得曜书晏是个君子，不过谁知道小鬼在怀的他会做些什么？
233纯恶意地想：说不定是装出来的温润如玉呢，到时候它可得提醒着点小鬼。
“在宫中住的可还习惯？宫人们若是有做得不好的，淮小姐可要告诉哀家，哀家帮你教训他们。”，太后脸上扬起假惺惺的笑容，故作亲昵地拉过槐荫的手。
槐荫挣扎了下，没抽动，慢吞吞地开口：“大家很好。”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递给李嬷嬷一个眼神。
李嬷嬷意会到，扫了眼候着的宫人们，沉声吩咐：“太后娘娘要与淮小姐说些悄悄话，都出去吧。”
待内殿服侍的宫人们都退了出去，太后松开拉着槐荫的手，指了指一旁的软凳，“坐吧。”
“哀家听闻淮小姐与书晏近些日子相处的很好。”
槐荫是真的不觉得，疑惑地歪了歪头：“没有哦。”
她只在吃糕点的时候才和他离得比较近。
“淮小姐放松些，哀家并无质问之意。”，太后只以为槐荫在害羞，呵呵一笑。
“淮小姐与哀家有缘，哀家第一眼见你便觉得亲切。”，太后执起茶匙轻轻搅拌了下，氤氲升腾的热气掩盖住她的面容。
“书晏也是哀家从小看大的孩子，品行端正、性子温良，与淮小姐郎才女貌，乃天作之合，只是……”
太后话音一顿，“淮小姐的身份尴尬，若是让大臣们知晓此事，恐怕难以服众。”
太后说的委婉，实则就是暗讽槐荫身份卑微，配不上曜书晏罢了。
233不屑地撇撇嘴：谁稀罕。
槐荫根本没有在听，荣华殿中的香熏的极浓，槐荫被熏的晕乎乎的，盯着角落的花瓶发呆，开始想今天的晚饭会吃什么。
太后见槐荫眨着水盈盈的眼睛看着自已，以为她是听了进去，掩唇一笑。
“不过哀家倒是有一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