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的猫儿缩成小小的一团,墨发蜿蜒,因为睡姿不老实而向上卷起的衣袖露出伶仃的细腕,窝在大红色鸳鸯锦被上睡得正香,衬得雪白的肌肤愈发惹眼。
霍钊过人的视力和嗅觉让他能清楚地看到那一张一合的唇瓣,以及除满室熏香之外的……那股勾人的香气。
霍钊眼眸略深,脚下的步伐加重了一些。
【醒醒,有人来了。】
槐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慢吞吞地撑着身子坐起来,白软的脸颊被枕头硌出了红印都不知道,睡眼朦胧地抬起头。
【莺莺的阳气来了吗?】
233狐疑地瞄了一眼霍钊:清倌现在……都是这样的吗?
来人一身鲜艳的红衣,眉宇之间隐约透着些许邪气与凌厉,一双眸子深邃如墨玉般漆黑的让人不敢逼视,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勾,握着折扇的手指上带着一枚造型奇异,泛着古铜色泽的戒指。
233暗自诽咐:【骚包男人。】
槐荫呆呆地坐在榻边,盯着霍钊愣神,茫然的脸蛋透着健康的粉意,漂亮的眼睛澄澈水润,睫毛又密又长,卷卷的弧度看起来很可爱。
霍钊觉得手心有点痒痒的。
“这位小姐怎么盯着在下愣神?”,霍钊执起手里的折扇轻轻勾起槐荫的下巴,漂亮妖娆的桃花眼对上槐荫懵懵懂懂的眼神,语气戏谑:“在下可要害羞了。”
漂亮小鬼乖乖地道歉:“对不起。”
“呵呵。”,霍钊的嘴角漾起弧度。
“你是莺莺叫的清倌吗?”,槐荫看着霍钊,圆润微挑的猫眼里带着明晃晃的好奇。
唔……看起来有点凶,但是身上香香的。
槐荫嗅了嗅鼻子,闻到了除阳气以外的香味,有点像茶香。
不知道会不会给她吃阳气。
“正是在下。”,霍钊晃了晃手里的折扇,悠哉悠哉地开腔,“在下名修礼姓霍,小姐唤在下修礼便可。”
槐荫听到肯定的答案开心地扬了扬嘴角,又探头望向门口:“其他人没有跟你一起来吗?”
嬷嬷不是说要让她自已选阳气吗?
“小姐怎得这般无情?有修礼一人还不够吗?”,霍钊故作伤心,抬起袖子掩面低泣,语气带着委屈。
漂亮小鬼无措地看着难过的霍钊,心里涌上愧疚,“对不起,莺莺不该这么说。”
她的睫毛生得长又密,衬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像染着一层水雾,叫人心生怜惜。霍钊差点维持不住面上的委屈,只好用折扇挡住他不受控制勾起的嘴角。
明明是他无理取闹,眼下却反过来她急得眼泪汪汪,娇滴滴地勾着他的衣角让他不要伤心。
“小姐多虑了,在下并未难过。”,霍钊故作坚强的话语让槐荫心里的愧疚更甚,眼尾漫起水色。
233看不下去了:【别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在这种地方营生的男人能是什么好东西?就知道骗骗你这样单纯的小鬼,谁知道他对几个女人说过这种话了?】
“小姐莫哭,修礼不值得小姐落泪。”
霍钊谦卑的话和233拈酸吃醋的话相比较,一眼就能看出孰高孰低,槐荫不赞同地戳了戳233,皱着小脸认真地说:【你不要这样说,他肯定也是被骗过来的。我们不要歧视别人。】
233:【。】
好好好。
233气得都炸毛了,绕着霍钊转圈唾骂:死骗子!狗男人!欺骗他懵懂无知的宿主!
当然,233只是看霍钊不顺眼,骂骂咧咧的毛绒团子转过头对槐荫说:【你说得对,我们不应该歧视别人,是我错了,我不该这么说。】
它的宿主只是犯了全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罢了,罪魁祸首是妖言惑主的霍钊,宿主只是被蒙蔽了而已,当然没有错。
好哄的小鬼立马便和233和好如初,柔软的小手勾起霍钊的手指,拉着他坐到自已身边。
“你坐在这里。”,槐荫抱着霍钊的手臂,眼睛亮亮的,软绵绵的声音仿佛是在和他撒娇,“张开嘴巴。”
“?”,霍钊愣住了,以为自已出现了幻觉。
“张开嘴巴。”,槐荫以为他没听到,于是凑得更近了些,几乎要窝到霍钊的怀里,嗲声嗲气地重复了一遍,眨着天真单纯的水眸期待地看着霍钊。
“在下只卖艺不卖身,淮小姐请自重。”,霍钊回过神,执起折扇挡在两人中间,向后仰头,语气沉沉。
霍钊心里嘲讽,黑沉的眼底却染上连自已也未曾发现的:卫铳才刚刚离府,便这么猴急地耐不住寂寞出来幽会吗?
连陛下被她勾了去还不够,又来象姑馆里叫人,也不知道她这小身板吃不吃得消……
槐荫悄悄地和233说:【这是个害羞的阳气。】
233:【。】
死装。
“好吧。”,槐荫乖乖地点点头,她是个有礼貌的小鬼,刚刚是她饿昏了头才有点孟浪,应该和阳气熟悉了之后再问他可不可以的。
“在下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小姐?”,霍钊起身坐到一旁的木椅上,执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茶。
“我叫莺莺。”
“莺小姐。”,霍钊把茶递给槐荫,“莺小姐可是本国人?”
槐荫接过茶,乖巧地回答:“不是。”
“既如此……莺小姐从何而知来到我们落仙院呢?”
槐荫不能说自已是为了吃阳气才来的,滴溜滴溜转了转眼睛,想起了卫铳告诉她的万能公式。
“莺莺不知道。”
霍钊似只是随口一问,见槐荫这么说便作罢,微挑的桃花眼朝她看过来,多情又冷漠:“在下今日来侍奉莺小姐,莺小姐可有想看在下表演的?”
槐荫摇摇头:“没有哦。”
她只想吃他的阳气。
不过这可不能告诉他。
霍钊低声笑了,声音端得是漫不经心:“在下总不能陪莺小姐在这儿干坐着,若是让嬷嬷知道在下没有侍奉好莺小姐,可是要受罚的。”
“既然莺小姐没有要求,那在下便自行决定了。”
“在下才艺甚微,唯有抚琴拿得出手,今日便为莺小姐抚琴一曲吧。”
槐荫期待地点点头。
抚完琴就能吃阳气了吧?
小厮很快便把一架古琴搬进屋子里架好,来去悄无声息连脚步声都听不到,面上还带着战战兢兢的恐惧之色。惹得槐荫好奇地看了好几眼,正好对上了一道悄悄抬头偷瞄她的视线。
!
小厮无比庆幸自已黝黑的肤色让槐荫看不出他通红的脸颊,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儿了,绷直了僵硬的身体,感觉自已的大脑成了一团浆糊。
那就是大人心悦的女子吗?确实生得……生得……过于漂亮了。
怪不得大人会如此……
霍钊察觉到什么冷冷一瞥,小厮只感觉背后一凉,豆大的汗珠从鬓间落下,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架琴的动作更快了。
造型精致的古琴很快便被架好,通体乌黑,木色柔和,琴面与琴柄之间垂直的木梁上刻有银丝细针挑画而成的浮雕图案,华丽又细致。
槐荫并拢双腿,小手乖乖地放在膝上,一副乖宝宝模样,期待地看着在琴后坐好的霍钊。
霍钊双手抚琴,冲槐荫弯唇一笑:“那修礼便开始了。”
——
从屋里退出来的小厮们齐刷刷地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你们都不知道主子刚才看我的眼神,我差不点就要血溅当场了!”,皮肤黝黑的小厮拍了拍胸脯,后怕地说。
“你小子可够大胆的,不知道淮小姐是主子心悦的姑娘吗?你也敢看!”,一旁身材高大的小厮拍了拍他的肩膀。
“幸好今日淮小姐在场,主子没说什么,要不然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我可算知道主子为啥又是要换衣服,又是要沐浴焚香了……”,众人离“快活居”愈来愈远,其他小厮也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去见心悦的姑娘,可不是要好好打扮一下?”
“难得见主子心情这么好,可多亏了淮小姐!”
“是啊,真是想不到主子竟然打扮成清倌的模样去见淮小姐,真是……”
“诶!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情趣!”
“我还是第一次见主子这么猴急……”,皮肤黝黑的小厮走在众人后面,咂咂舌,想起不久前的场景。
——
落仙院,四楼雅室。
“主子,楼下来了个要包下所有清倌的小姐。”,把槐荫安排好的嬷嬷没有去把清倌们招呼在一起,而是悄悄地上楼敲响了紧闭的房门。
“哦?”,今日正好在此地的霍钊剑眉微挑,来了兴致,“是哪家的小姐?”
“没在曜国见过。”,嬷嬷蹙着眉头,神情疑虑,“穿的戴的皆是上品,一般人家买不起,兴许是哪个大户人家养在外面的小姐。”
“去打探一下。”
霍钊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嗖”地从窗外闪过,快地仿佛是人们的错觉。
半炷香的时间不到,那道黑影便回来了,“主子,来人是住在将军府的淮小姐。”
霍钊感兴趣地抬起眼:“淮小姐?若消息没错的话,卫将军似乎刚离府不久吧。”
“是,卫将军离府约有半月。”
霍钊玩味地眸光微转:“她就这么耐不住性子?”
没人敢回答霍钊的话。
“正巧今日在此巡视,我便去会会她。”,霍钊心情很好地起身,来到衣柜前,冷白色的修长手指划过一件件衣裳,在最后一件朱红色锦袍上停下了。
“备水,我要沐浴。”
“是。”
摸不透霍钊心思的众人恭敬地退下了,嬷嬷试探地开口:“主子,那淮小姐要的清倌……”
霍钊闻言眉头一皱,嬷嬷见状立马改口:“便叫他们都离‘快活居’远些,务必不要打扰主子与淮小姐的雅兴!”
霍钊紧簇的眉头松开,赞赏地瞥了眼嬷嬷:“下去领赏。”。
“是!多谢主子!”
——
清静的室内响起一曲又一曲悠扬的曲子,虽然好听,但对高雅艺术没什么兴趣的槐荫听着听着就开始走神了。
她现在又困又饿,看着自顾自抚琴的霍钊就像看一个行走的阳气制造机。
233提醒槐荫:【你在这里是主人,有权让他按照你的要求做事,他不能拒绝你。】
它真的不想看骚包男人像求偶的孔雀般在漂亮小鬼面前开屏了,那琴声在它听起来就像锯木头一样,难听的要死!
还不如回将军府看小鬼睡觉。
槐荫眼睛一亮:【真的吗?】
【嗯嗯。】
霍钊正沉浸在自已动听的琴声中,时不时看看槐荫,似乎是想听她夸赞自已几句,然后就见她抬起头,开心地看着他,起身向他走过来。
终于忍不住了吗?
若是她向他求爱,他是否要矜持一下呢?毕竟她明面上是和卫铳绑在一块的,他这样做岂不是当了第三者?
不过若是她能答应和卫铳断了关系,他就答应她。
毕竟她只尝过陛下和卫铳的滋味,他保证能给她最好的。
在外面眼里杀人不眨眼、行刑手段极其狠戾毒辣的位高权重的督头此刻却像每一个坠入爱河的毛头小子一般,盼望着少女的垂怜。
霍钊正得意着,就见槐荫用一双白皙滑腻的小手捧起他的脸,和他鼻尖贴着鼻尖,慢吞吞地开口:“不要弹琴了,我是你的主人,你要听我的。”
“张开嘴巴。”
“?”,霍钊脸上完美的笑容出现了裂痕。
他都给她弹了那么多首曲子,她还是只想着这种事?
槐荫见霍钊不说话有些着急,又有点委屈,她明明是来吃阳气的,谁知道这些阳气都不听话,还要让她主动。
她的肚子都饿扁了!
槐荫白生生的小脸通红一片,晶莹剔透的泪珠挂在眼眶将落不落,似果冻的两片唇瓣浸满了惑人的绯红,磕磕绊绊地咬着阳气的源头那处,只能闻到却吃不到让槐荫着急地直哼哼。
霍钊似乎才反应过来,他微微敛眸,抬起手指温柔地拂过槐荫眼角的湿意,深幽的眸子里翻转过隐忍和复杂的情绪,最终都被一片浓重的欲色取代。
“莺小姐还真是心急,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