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预判了黑手的预判
“别贫嘴了你。”杜秋衡无奈扶额：“还好今夜你我要梳理卷宗住了下来，不像刘思源那般急着拿消息去邀功，跑了。”
他们一对话，周身的氛围仿佛就封闭了，不容外人插嘴。
沈梦鸥静静听着，如今两位四品大员站在这里，即便有人听见了他们的声音，也不敢贸然进来。
紧绷的身体默默放松。
顾珏不着痕迹地扫了她一眼。
就这一眼，他与杜秋衡之间的氛围露出了一丝缝隙，后者自然也察觉到了。
不动声色收了话头，杜秋衡看向沈梦鸥。
“你说有人要杀你，但我来的路上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
“那些人是谁？你又是如何确定他们会在今晚动手的？”
沈梦鸥愁眉苦脸。
“我想的正如大人猜测的那般，您与刘大人不是一边，又表达出了想保护我的态度，还将我藏在了玉兰寺之中。”
“那刘大人背后的人都不需要亲自动手，只需要把我在哪里的消息透露出去就行了。”
“我并不清楚元城里有多少个头头啦，但是您既然来查案了，就是和想要杀我的头头是对立的。”
“我今天为了自保说了太多容易让自已死掉的东西，如果明天你们还要问我，我肯定今晚死掉是最好的。”
她发现在聪明人面前还是不要装优雅知礼节，便主动撕去了高门大院女使的皮，变回杂货铺女孩：“我不想死，我就跑了。”
她管他们背后的人叫头头。
这个愚蠢又清澈的称呼……
杜秋衡刚想说什么又顿住。
她到底是聪明还是？
顾珏倒是轻笑出声：“你说得对，我们的头头是想保护你的，你跟着我们最安全。”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是侍卫们去而复返。
秋髫轻轻敲门：“大人，他们回来了。”
杜秋衡嘴唇动了动：“进。”
“大人，我们没有找到杜姑娘，已经派人去玉兰寺外捜山了。”
书亭进门头也不抬，单膝跪地请罪：“但我们发现了可疑的人！”
他说着，后面两个侍卫架着一名仆役打扮的男人走上前来。
那人的下巴被卸掉了，口水和血水顺着他的动作淌了一身。
杜秋衡在那人恶狠狠的眼神下无动于衷，打量他两眼，“嗯”了一声示意书亭接着说。
书亭道：“不出大人所料，我们刚散开，就遇到了来路不明的黑衣人。”
“他们十分警觉，意识到周围有大量护卫之后扭头就走，毫不停留。”
“我们派出去追踪的人还没有回来，我又听您吩咐刻意留心寺内的隐蔽处，果然在水井里发现了一名带刀仆役。”
书亭说到这，沈梦鸥窘窘地看了杜秋衡一眼。
心中满是庆幸。
杜秋衡算到了她可能会藏在井里，林府惨案背后的人也想到了。
该说不说，她第一反应确实是找个井钻进去。
只是死了太多次的经验告诉她，思维惯性要不得。
绝对安全的地方只有一次机会。
她才选择铤而走险，往有光的地方去。
杜秋衡没有回应沈梦鸥那一眼，只是凝神接着听书亭汇报。
“井内狭小，他没能跑掉。拉上来之后还想喊冤，结果火把照射下我发现他牙齿反光。”
“将他下巴卸掉、打落藏了毒药的牙齿之后就带过来了。”
杜秋衡不动声色。
书亭说完起身后退，眼神不经意扫到杜秋衡背后的深青色女裙衣角。
他眼角一抽，强忍住没有抬头去看那是谁。
不管是谁，少爷总是有他的道理的！
“把你带过来，不是为了问你背后之人是谁。”
开口的是顾珏：“这人是谁对我们来说不重要，因为我们早就猜到了。”
他脸上一派平静无波，声音里却隐含嘲弄：“你知道吗，现在我们最缺的其实是……证据。”
“还得多谢刘大人鼎力相助，消息刚传出去，那人就迫不及待送来证人，简直是瞌睡遇到枕头。”
眼神狰狞，已经打定主意不开口的男人脸上闪过一丝茫然。
“你知道吗。”顾珏轻笑：“我们不需要你说一个字，只要你活着，就是最好的证明。”
“放心，我们不会严刑拷问这一套，这是大理寺的职责，他们比我们懂。”
他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把折扇，隔空虚点男人：“你一定要好好活到最后，林府惨案的真相水落石出，指日可待。”
沈梦鸥站在一旁低着头，没叫人看见自已脸上的惊色。
杀人诛心啊顾大人。
明明你和杜大人都不知道我会往哪儿跑。
也对有人敢今晚就来杀我这件事毫不知情。
你这三两句的直接把意外事件变成了一场守株待兔的布局。
还暗戳戳地表示，这次瓮中捉鳖有刘思源和他背后之人的帮助。
但凡这人背后主子是个多疑的，那离间计就成功了一半。
那下一步多半是把这人关起来之后，又“不小心”给人放了吧。
毕竟“户部、刑部、京兆府有可能暗中联合”可是大消息！
不管忠心不忠心，只要带回去绝对是引起地震的程度。
升官加爵也能指日可待。
杜秋衡没说话，脸上带着笑意。
“咯咯咯”的声音从男人的喉咙里传来，他开始剧烈地挣扎。
“抓稳，别让他死了。”顾珏轻声道，好像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其实死了也没什么。”杜秋衡不咸不淡地接话：“最重要的证人没死呢。”
沈梦鸥抿嘴。
“对外就说，抓到一个可疑的人，那人服毒自尽了，什么也没问出来。”
“全军覆没就没有把柄，没有把柄就还有下一次。”
他看着虚空，眼睛没有落在任何地方。
“把这人带下去，衣服扒了，身上搜索一下有无特殊标记。”
“再去刑部大牢找一个犯了重罪的死囚从密道运过来，扮成这人的形象，杀了。”
“毁去容貌，大张旗鼓……不，悄无声息地带出去，丢到乱葬岗。”
“至于这个人，尽快送到牢中，让老杨看管。”
书亭应是，让人带着仿佛突然失去力气的男人转身离开。
眼角又忍不住瞟了一眼那抹深青色的衣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