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思北道:“我们布置了这么久,终于有了成果,大战就在今夜。”
周果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一队一队的人,数也数不清。
那么多人,整个场上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北风呼呼吹过的声音以及猎猎作响的旌旗,刀枪森严,随时准备出鞘。
即便她上过战场,也砍过人,但面对如此宏大威严的场面,仍旧被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这或许才是真正的战场,动辄几十万人马,她上场的几次,都是小场面。
徐思北指向北道:“我要走了,从这过去半个时辰,就可以看见京城的大门。”
又指向东北方,“离京城十几里外有一座山,半山腰的位置能俯瞰全京城,你去那等着,等到战事结束,我派人来接你。”
说完就带着自个的亲兵要走。
周果道:“我能帮上什么忙?”
徐思北笑道:“你好好待着就是帮我们最大的忙了,如今军中将士云集,八十万大军都在这里,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好好在这里看着,看着我们打开京城的大门就好。”
说完扭头就骑着马飞奔而去。
周果看着他的身影慢慢的变成一个小黑点,而她的身后,是一支三百多人军队,其中有一百还是徐思北拨给她的亲兵。
剩下的那些,估摸着是徐秀山派过来的,将她护的严严实实。
这会天色己经暗下来,近百万大军在黑夜中如同鬼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月亮升起来,万籁寂静,徐家军开始动了。
一面面大纛旗带领着一队队人离开,像游龙似的,向京城的方向聚拢。
但几十万人发出的声响却可以忽略不计,徐家军治军之严明可见一斑。
周果拨转马头,向着徐思北说的方向飞驰而去,这样的盛况,她虽然不能参加,但怎么着也得亲眼见证见证啊。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等她赶到徐思北说的位置,居高临下的向京城的方向看去。
只见火光漫天,喊杀声震耳欲聋,她距离那么远,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目之所及的地方,到处都是火光,火药这个时候还没发明出来,那这就是猛火油了。
搭云梯的,攻城门的,投猛火油大石头的……
虽然没有在战场上,但她依然能感受到战争带来的残酷,云梯上的人跟蚂蚁似的,前赴后继,又不断的掉落,活生生的人转眼就没了生命。
此时寒冬腊月,借着明朗的月色,她清楚的看见,天空开始飘起了雪花。
刚开始还只是柳絮大小,没多会,纷纷扬扬飘下来的就跟鹅毛一样大了。
让人遍体生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也没多久,终于城门打开了,城楼也成功登上了第一个人……
她喃喃道:“京城,破了……”
徐家,成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
但一将难求,芸芸众生,都只是那些枯骨而己。
雪越飘越大,周果拢了拢身上的白狐狸斗篷,抬头看了看天,雪花密密麻麻的往下砸下来,好像要把这世间都掩盖住。
明日开始,这个世道就不一样了,天下,将迎来崭新的一页。
大军进了城,首首的冲进了皇宫。
都这个时候了,朝廷早就没了抵抗的心气,帝后一把火烧掉了乾清宫,把自己烧成了灰烬。
皇室自尽的自尽,投降的投降。
文臣武将有宁死不屈的,有投降转舵的,徐家大势所趋,朝廷命数尽了,非人力所能扭转。
还有那尽忠的大臣,带着小主子逃命的,但城门都被徐家军牢牢把守着,还没出城就被发现了。
京城老百姓不能动,皇宫总可以,先锋军在皇宫到处游走,得赶紧趁着现在捞些好东西,待天一亮,鸣金收兵后,这皇城就跟他们无关了。
周大仓打先锋,第一个冲进了皇城,待好不容易找到帝后住的地方,发现来迟了,人都烧成了灰烬。
皇子公主都抹了脖子。
他将情况向后传递了,也在皇城溜达起来,这么大的皇城,好东西指定不少。
皇城一破,徐思北就带着自己领的那支军队进去了,沿途但凡见到有士兵骚扰百姓的,斩立决!
徐家军军纪严明,向来如此,因此倒也没见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倒是皇城跟达官贵人的府邸,被抄了一空。
老百姓家里就算有点,又能有多少好东西,要找宝贝,还是这样的地方多。
战战兢兢躲在屋子里的老百姓没有一个人敢睡,看着外面透进来的火光,听着这些纷乱的脚步声,大家瑟瑟发抖的缩在屋子里,生怕士兵冲进来。
但他们只听见士兵们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就是没听见有人冲进来,连敲门都不曾有,隔壁附近好像也没有听见叫喊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见外面有人不断地喊:“凡我徐家军听着,入城者不得扰其民,夺其财,陵侮其民,逼其妇女,违令者斩!!”
其实在出发前,徐家军己经被告知军纪了,这些不过是说给京城的百姓听而己。
众百姓听着,加之以前从别处听来的,徐家军的事迹,凡下一城,大军不得入其城,扰其民,安心了不少。
有那胆子大的,还偷偷从自个家的门缝里朝外看,京城的天真的变了。
周果在半山腰眼睁睁看着城门起火,乱成一团,接着慢慢的又平静下来,大军冲进了皇城,这天下终于是定了,乱世,结束了啊!
大雪纷纷扬扬,她跟根柱子似的,在半山腰一站就是半夜。
后面的亲兵一个都不敢开口。
良久,大暑道:“主子,我们回去吗?”
这个时候,一个个头发上,肩头上,马背上,都落下厚厚的一层雪,再过不久,他们都得被雪完全盖住。
周果吐出一口气,“再等会吧。”
“果果!”有人在身后喊,他们回头,就见一行三西十人骑马而来,是徐榆北。
周果上前等他,心里奇怪,徐榆北这半天上哪去了?
徐榆北驰近,见她这一头一肩的雪,皱眉,“怎么这么多雪,无人替你打伞?”
周果摇头,“不是,我想淋淋这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