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钦帝似笑非笑一脸玩味看着易容后的如意,如意原本平静的心开始不受控狂跳起来……
武昭才到西城,刚准备下马车。
“主子,”有一男子垂首,脚步平缓路过马车车窗下,“徽钦帝来了。”
武昭用过唐新月的洗髓丹之后,五感变得极其敏锐。
这极轻极快的几个字,武昭听得明明白白。
不止她听得明明白白就连驾车的空青,都听得清楚。
空青心里咯噔一声,掩唇压低声音,“主子,现在怎么办?”
武昭淡定平静,“告诉袁姑姑一声,就说我娘有事找她。”
空青谨慎,“是。”
“还有,”武昭闭眼沉思,“让荣娘过来一趟去见如意,告诉她徽钦帝来了。”
“让荣娘,”顿了顿,“随机应变。”
空青有些震惊,“主子,这,”
不是说荣娘同雍国皇帝有大仇,主子不怕荣娘在皇帝面前失控吗?
武昭闭眼思忖,几息过后缓缓睁开眼睛,“我,相信荣娘。”
“空青,照我说的做。”
“是。”
武昭深深吐出口气,后脊背靠在马车壁上。
以防万一悄悄将马车车窗关好,眼睛看着虚空脑中思绪万千。
十年前,徽钦帝微服私访。
带领随从路过荣娘面摊时,被荣娘六岁的女儿不小心冲撞。
六岁的小姑娘被徽钦帝随从当做刺客一脚踹飞,当场殒命。
荣娘当时舍下一身骨血求得嗜赌夫君一纸休书,带着女儿在汴京吃了无数的苦好容易挣得一份生计。
就在母女俩以为日子会这样清苦却安稳的过下去时,噩运不期而至。
荣娘抱着女儿小小的身体撕心裂肺,只得徽钦帝对随从的一句,“何必下如此重手?”
以及百两银票赔偿,和居高临下轻飘飘一个眼神。
荣娘因女儿的死痛彻心扉,拿了银票变卖所有家业远走北荒,此生不打算再回汴京。
直到两年前,她在昭平军中遇到那个一脚踹死自已女儿的随从。
那随从名为吴勇,原本是徽钦帝贴身侍卫。
出了荣娘女儿之事,徽钦帝嫌他晦气便将人打发去了皇城禁卫。
吴勇是押送两万良家女至北荒百夫长之一,后来武昭率一众女子同北荒军开战。
女子们厮杀怒吼,激起押送兵士们的血性。
战役结束,吴勇自然而然入了昭平军。
武昭永远记得,当一身男装打扮的羊肉商人荣娘见到吴勇的那一刻。
她从一个佝偻卑微小商贩,突变成一只眼眸猩红浑身嗜血的凶兽。
“狗贼,还我儿命来!”
那声发自灵魂嘶吼,让吴勇怔愣住。
他一动不动承受着荣娘的拳打脚踢和谩骂,最后荣娘打累了呜咽说着女儿的好。
她女儿小小年纪那般懂事,自已能省下口粮给娘亲吃。
她的女儿担心娘亲独自回家危险,能忍着瞌睡,非要等娘亲收了摊子一起回家。
她的女儿还那般小,那般可爱,那般瘦弱……
吴勇一动不动听着,眼中一潭死水。
犹如武昭见他第一面时那样,那双眼睛里看不到生机只有死气。
最后,荣娘没有杀了吴勇,她说边境百姓过得太苦了。
边境百姓需要郡主,需要昭平军,她要吴勇活着赎罪。
后来,在同北荒六国最后一战里,吴勇战死。
荣娘在死人堆里找到吴勇,吴勇在生命最后一刻才告诉她,那日同他一起出现的人是徽钦帝。
从那以后,荣娘便加入昭平军。
亲手杀了徽钦帝为女儿报仇,是支撑她活到如今唯一信念。
而武昭,清楚的知道吴勇为何一脚将荣娘女儿踹死。
徽钦帝初登基时,曾被年纪不大的小太监冲撞过。
当时徽钦帝笑容可掬,言语温和未同小太监计较。
但几日后,那小太监被刮了一身皮肉的尸首被暗中送出皇宫。
从那之后,贴身护卫徽钦帝的禁卫们便有了一条不成文铁律。
但凡触碰过徽钦帝的平民,无论年纪须得当场使其毙命。
那个时候她年纪小,宫施玉将这事当故事讲给她听。
武昭不懂,问母亲,“不就是碰了一下,为何要人命?”
“还,还那般残忍?”
母亲冷笑,“因为你那位皇叔父,视平民百姓如蝼蚁。”
“在他眼中,那些普通百姓连牛马都不如。”
“肮脏、下贱、量大,”宫施玉讥诮,“因此窈窈啊,千万不要在他面前表现出对普通百姓的同情。”
“否则,”母亲格外严厉,“你会招皇帝厌恶。”
“若招了他厌恶,那日子绝不会好过。”
空青回来,驾着马车直接回礼王府。
武昭思绪回笼勾唇嗤笑,即便她从未在徽钦帝面前提及百姓之苦。
但,徽钦帝依旧是厌恶自已的。
不过,此等小事她并不会放在心上罢了。
此时,如意很是忐忑。
因为荣娘换了一副模样,正以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紧盯着徽钦帝。